他臉龐慘白,嘴唇微動。
“那只是,只是”沈橙閉了閉眼,“是因為我自卑,我窮,我沒資格享受這么好的東西。對不起,每當你送我價值不菲的東西,我就覺得,這是我偷來的,如果我毫無愧疚受用了,就跟吃春藥一樣,越吃越上癮,我會戒不掉。”
這話是半真半假。
但確實,貪圖人的好,是戒不掉的。
他沒想兩人能夠走到結婚的地步。
他沈橙,也就皮囊好一點,成績拿得出手,其余的是一筆爛賬,人家瞧不上他一窮二白毫無根基的農村背景。
他心里也清楚,自己只不過是富家女可有可無的消遣品而已,充當小女生男朋友的門面,一到畢業,她估計就要踹開他,跟門當戶對的對象結婚生子。
般弱嗆他。
“你本事還挺大的,連春藥都吃過啊,你男女經驗看來很豐富啊”
饒是沈橙臉皮厚,耳根子也仿佛被滾燙的火星濺到,一霎通紅。
“我沒有那是例子你是第一次”
就像被踩著了尾巴的貓,惱羞成怒地扒著爪子。
周邊頓時寂靜。
沈橙身體僵住。
他拼命地想,他今天是怎么了,怎么總是失去理智,沉不住氣,被她逗得跟寵物一樣
他內心不可抑制泛起一股被戲耍的憤怒,是了,這些富家女都這樣,從出生起就占盡便宜,所以恣意妄為,干什么都理所當然理直氣壯,因為有父母給她收拾爛攤子。
生活在天堂里的天使,怎么會知道貧民窟的臟亂差
當城里的孩子肆無忌憚在父母懷里撒嬌,等待他的永遠是繁重的勞動活。二姐跟四姐是偷奸耍滑的好手,她們偷吃他口糧,逼著他放牛、喂雞、割豬草、挖蚯蚓。
最讓沈橙恐懼的是家里人永無休止的抱怨和爭吵,他們自己不想著出城打工,害怕接觸外界,一輩子窩在山溝溝里刨食,卻要他出人頭地,一飛沖天。
家里人都說自己是唯一的男娃,將來長大了要記得爹娘的好,記得姐妹的好,多多提攜照顧,不然就是白眼狼兒。
可是他們也不想想自己付出了什么
他餓得骨瘦如柴,病懨懨的奶貓兒,吃不飽,又挨著氣,為了讀書這唯一的出路,他大冬天替二姐洗臟衣服,只為賺一毛錢,好不容易攢夠了書本費,幾個姐妹貪嘴了,把他的私房錢從泥里挖出來,去趕集買她們喜歡的頭花兒了,回來還不承認。
眼看著開學時間要近了,他咬咬牙,不顧村中小孩兒的嘲笑,撿垃圾去買,一雙手長了凍瘡,全爛膿了。
可還差五毛錢。
為了這五毛錢,他挨個的,給每個姐姐都磕頭一遍。
就像小狗一樣搖尾乞憐地討賞。
可她們不給。
后來村子里來了一群光鮮亮麗的陌生人,說要拍交換日記,將城里與村里的孩子交換到各自的家庭。讀書成績最好的沈橙被選上了,他去到城里,第一次看見那摩天大廈,車水馬龍,原來房子可以那樣整潔,人也可以那樣體面。
年幼的野心開始膨脹。
這愈發堅定沈橙要成為城里人的念頭,他要逃離大山,逃離貧民窟,不做放羊的娃子。
寧可在天堂腐爛,也不在地獄善良。
這是沈橙目前的行事標準。
他想要很多的錢,很多的機會,這是他安全感的來源,就像氧氣一樣重要。
而面前這個女孩子,是他唯一能抓住往上爬的機會。
所以當她情緒過激,脫離了沈橙預測的界限,他一下子就有點兒急了。
般弱也看得出來男主急了。
這畢竟是年輕落魄版的boss,遠沒有后來的老奸巨猾。
交往期間,沈橙竭力扮演二十四孝好男友的角色,或許是自尊心作祟,他嘴巴里從來沒有吐出過“窮”、“自卑”等字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