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晦暗,少年披上了黑貂斗篷,內里紅衣,與往常的打扮并無二致。
景王爺則是愣了下。
往日他總認為兒子心慈手軟,天真而不解世事,憑著自己喜好厭惡任意行事。
如今他經此浩劫,陡然變得陌生冷血,這究竟是好還是壞
景王爺默然了一瞬,又聽得人說,“爹,出城之前,把王府燒了吧,不管烏陵阿氏是否搬空這座府邸,我們生活多年,始終留了些線索,不如一并毀之,走得干凈。”
琉璃火舔舐橫梁,王府淪為一片火海。
少年的黑瞳里倒映著熾烈的紅光。
他抬起手,張嘴露齒,撕咬開了纏手的紅絲綢。
景鯉低頭凝視,嘴角彎出嘲諷的弧度。
他的羽翼是否足夠強大,能將你時時庇佑于其下
皇后娘娘,愿你高高在上,永不摔落塵泥。
他決然轉身,消失在黑夜當中。
次日清晨,烏陵阿虜才發現了掉包事件。
他沉著臉,目光幽深。
不愧是京城第一權貴,即使銷聲匿跡了,手段依然通天,大婚之夜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插上一手。
“拖下去,接著打,直到他松口為止。”
他吩咐完后,又轉身進入內帷。
新后正在鏡前梳妝,鋪展開一地艷光。
“怎么著了”
“跑了。”他并不掩飾自己的疏忽過錯,大掌握住她的雙肩,聲音低沉,“你不必擔心,喪家之犬,不值一提,舊朝氣數已盡,他翻不出什么風浪。”
般弱心道,這可未必,男主是個掛逼。
說著,他又放緩了語調,難得顯出幾分鐵漢柔情,“昨夜你偷喝了我的烈酒,今早起來可還頭疼”
“好多了。”
般弱回過頭,沖他揚唇一笑。
“還得多謝大王的寬衣解帶,貼心伺候。”
烏陵阿虜稱帝,啟用的還是舊一批的宮女太監,遵循傳統制度,一律喚他陛下。然而般弱知道,烏陵阿虜并不習慣中原習俗,疏離與排斥是如影隨形的。既然她決定要蹲幾年皇宮,少不得要注意點拉近關系的細節。
男人略微展眉,神情舒緩下來,指腹輕輕摩挲著她的肩頭。
“叫我虜。”
般弱彎起眼睛,嗓音如蜜,從善如流。
“虜。”
這極大取悅到了男人。
“最近進貢了一批螺子黛,等下讓人送過來,以后你每天畫給我看”
草原的漢子豪邁大氣,神經也粗,一切講究實用主義,像這種畫眉的閨房之樂,烏陵阿虜覺得在浪費生命。尤其是前公主出行,光是整理妝容就要花上一個時辰,他們這些豪奴在外頭從天亮候到中午,跟傻子差不多,因此招惹了他的無限反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