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在他上山的那年,江湖傳出武當山有真武轉世,龍虎山的紫金蓮就瞬間枯死了三朵。
牧童尚幼。
高仁施了一禮,笑道:“你好像知道我要來找你,不怕我虜你下山去嗎?”
武當道教千年歷史上最年輕的祖師爺咧嘴笑了笑,開口道:“五歲上山,去年學了點讖緯皮毛,師父臨終前要我每日一小算,一月一中算,一年一大算,算何時能下山,何時需要在山上閉關,可自打我學了這學問,就沒一天不需要閉關的。今日卜卦,不宜下山,所以,我下不了山。”
“據說你師父臨終前專門給你定了條規矩,不成為天下第一,就不能下山?我也想做天下第一,那你這輩子看來是都不用下山了。”
有個出塵名字的道士依然束手入袖,八風不動,呵呵笑道:“天下第一不假,可吃飯最多,讀書最多,都是第一,很多的,師父又沒說是武功第一,總有我下山的一天。”
“哈哈,說得在理。聽說你喜歡看書,恰巧,我喜歡寫書,你喜歡看什么書,我或許可以為你寫一本你從來沒看過的書。”
小道士看了看牛背上的書囊,沉默了一下,最終還是誠實的道:“我喜歡看雜書。”
高仁不由露出一抹笑意。
以《靈源大道歌》的封面包裹艷情的事,也只有這個武當山小師叔能干的出來。
“雜書也有很多種,比如適合小娃娃看得童話,比如劍客美人的傳奇,才子佳人的話本兒,比如色而不淫的金瓶梅,比如淫而穢的白姓小娘子……你要看什么?”
“我還小……”
“這句話可以理解成你長大一點就可以看了么?那我給你寫一本童話,《天方夜譚》里的阿里巴巴與四十大盜……”
洪洗象滿臉黑線,立刻搖頭道:“我不是小孩……”
“你這人早慧,我聽人說你是真武轉世,你信嗎?”
“我不信!”
“我也不信……”高仁拿出一根枯枝,在山石上寫起了字,力透山巖,邊寫邊道:“那我給你寫個呂洞玄與紅衣女的故事……”
“你……怎敢如此編排師祖……”洪洗象面有怒意。
高仁看著小道士,笑了,大聲而放肆的笑了。
“既然你不聽紅衣女的故事,那么,我為你做一場媒如何?包你滿意……好了好了,不逗你了,我給你講個金瓶梅吧……”
“詩曰,二八佳人體似酥,腰間仗劍斬愚夫。雖然不見人頭落,暗里教君骨髓枯。”
“單道世上人,營營逐逐,急急巴巴,跳不出七情六欲關頭,打不破酒色財氣圈子。到頭來同歸于盡,著甚要緊!雖是如此說,只這酒色財氣四件中,惟有“財色”二者更為利害……”
……
“掌門,不好了,那個紅甲人窺視祖師的佩劍,我怕有失……”
太虛宮主殿屋頂鋪就孔雀藍琉璃瓦,正垂戧三脊以黃綠兩色作主樓空雕花,氣勢恢宏。
大檐飛翹,是天下聞名的大庚角檐。
檐角懸著一口斑駁的古劍,已經六百余年了,乃是呂洞玄的隨身佩劍。
劍下,紅甲傀儡仰首而觀。
王重陽揮揮手,說道:“祖師佩劍掛了六百年,不依舊還在那掛著,有什么大驚小怪的……”
“小師叔那邊?”
“更不用管了,你小師叔雖然年幼,但修的是天道……道心不穩,去抄寫十遍黃庭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