旋身之際,冰刀在冰面劃出一道弧線。
刀尖輕點,清脆的聲響在場地里回旋。
褚曉彤跟齊妍兩人說道“現在正在比賽的是我們的國家隊一姐,叢瀾。蟬聯了索契平昌兩屆奧運會,五年的世界第一,當之無愧的花滑at。”
齊妍“請靜靜欣賞。”
她們不打算跟以前一樣,對滑行旋轉和跳躍進行實時解說,不會去分析這個跳躍是不是哪里有問題,那個跳躍又有多么的好。
沒有商量過,但她們兩人同時做出了這樣的選擇。
這本就不必提前商量。
叢瀾的手臂輕展,如翻閱遙遠的沉睡書卷般,將昏暗掀開,與月亮把盞,引入一襲靜謐微光。
第一個音符是留白,隨著叢瀾的由靜到動,滑速在陡然加快的那時,音樂乍起,冷冰冰的調子鋪灑全場。
整個世界都在失去溫度,又立刻沸騰。
人們仿佛看見了明亮自天際一線涌來,瞬時,黑暗被月光追趕、驅逐,叢瀾在前方疾速而行,于她之前,黑色如潮水退去;自她之后,光亮似火浪鋪卷。
她攜著光與火,迎風起,鋪展萬里。
裙擺的孔洞與燒邊給得太好了,這是叢瀾的賽用考斯滕里,裙子難得的偏長長度。
不規則的裙擺隨著她的動作飛舞,滑行時簌簌,俯身時輕點冰面。
冰場有無數的碎冰,在充足的燈光下泛著比鉆石還要奪目的光,配合著冰上的花滑之神,為她的前行路錦上添花。
于是,觀眾們就看到了,“火”燒了叢瀾的裙擺,留下了數不盡的光亮,在焦黃的燒邊孔洞中,那是光的模樣。
與風暴不同,和叢瀾過往的所有節目都不同,這次的皓月,曲子是為她而作,編排是她占主要部分,這是真另一種形式上的,嶄新的,獨屬于叢瀾的短節目。
渾然天成,是她站在冰上以后,觀眾們心間閃過去的一個詞匯。
有竹笛聲響,清涼透明。
云海翻涌,金光四射。
叢瀾在一個轉體后點冰起跳,3f躍然冰上,輕巧靈敏得像是她本來就會飛一樣。
刀尖落冰順暢滑出,接短燕式換括弧步。
場周在一秒停頓后才爆發出一陣歡呼,因為過于驚訝,心神沉浸在欣賞里,神經沒有及時反饋,耽擱了對于“跳躍”的在意。
她早就不必用跳躍來為節目奪得關注。
3f也好,緊跟而來的3z3o也罷,放在這個位置是因為在比賽編排中,這是最合適的。
單跳和連跳的種類選擇,也是最合適的。
古琴喁喁,弦樂的連綿與鋼琴的斷續交相輝映,是恢弘奔涌的歷史長河里,層層疊進的躍起與星光。
浮光掠影,轉瞬即逝。
唯長江天際流,唯日落月升起,周而復始。
3z3o早在索契周期,叢瀾就用到了表演滑里,接3o的跳躍她有很多種,常用的3f3o更是已經被人劃進了連跳教科書。
3z與3f的區別不僅僅在于內外刃的點冰,還有進入的曲線,銜接的姿態。
她彎腰,流暢的s線是一道日月輪轉;
她騰躍,輕靈的彈跳似螢火翩飛旋轉;
她落下,平靜的觸冰是下一次起跳的醞釀;
她飛起,第二朵浪花就在日月交錯中奮力出現。
直到她再次落下,冰刀向后滑出了一道細線。
細窄,輕淺,是樹木的年輪微不足道的痕跡,是滔滔江河中微小的水紋,弱而輕,被疾速地拋棄,遠遠地,再也看不到。
冰痕星羅棋布,這是一道又一道來自時間的印記,翻卷著,奮力拼搏著,是一個人、一隙光,能在漫長而又錯綜復雜的長夜中掙扎出一分破曉。
風車轉進入了聯合旋轉,叢瀾的速度極快,她的風車轉沒有其余人經常存在的滯澀、晃動,軸控制得極好,立刻就有了最好的狀態,繼而切換成為了甜甜圈轉,轉而是蹲轉。
裙擺在旋轉里化成了月光凝聚的清冷之火,在這冰冷的國度燃燒。
垂下的邊緣輕擦冰面,飛起了點點冰碴,近看仿佛是被這清冷的火燒出的結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