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是個晴天,陽光很好,冷風下街道兩側的小吃攤子冒著霧氣。
姜攬月打著哈欠進畫室的時候還很早,其他學生都還沒到。他坐在自己的座位上,掏出背包來整理起了畫具。
于逸聽到動靜從小房間里出來,看見他時也不意外,笑了笑“這么早就來了,過來喝點牛奶吧,我煮多了。”
姜攬月一愣,搖頭低聲道“我路上吃過早飯了。”
于逸并不介意他的拒絕,徑直回房間倒了杯熱牛奶遞給他,等人猶豫著接過去才笑笑,目光落在他單薄的外套上“這天氣都五六度了,怎么還穿這么薄”
姜攬月暖著手抿了口牛奶,聞言只得仰起頭說“不冷。”
于逸也沒多說什么,笑笑回了房間,沒一會兒又出來招了下手“過來。”
姜攬月只好放下杯子走過去。他卻沒有進門,只站在房間門外“于老師”
“進來看看。”屋里的人說。
姜攬月遲疑片刻,聽他又催促才只得推開門走進去。
對于一個畫手來說,于逸房間的顏色卻過簡了,裝飾的都是黑白原色,于是他面前那個敦煌配色的禮盒箱就更顯得格外突兀。
姜攬月認出那是某老牌子新出的一套高級畫具系列,價格不菲,是他打一個月的工都買不起的。
見他發愣,于逸笑了笑,抬手按著他的肩膀一起走到箱子面前,溫和地低聲道“我記得你的生日是下個月吧,看看喜不喜歡,不合適的話退了換一個也來得及。”
姜攬月的神情驟然一變,猛地后退一步,仰頭看向于逸,抿緊了唇“我不能要。”
于逸似乎早知道他會拒絕,也沒說什么,笑笑“也沒說現在就給你,回去吧,等會兒該上課了。”
姜攬月欲言又止,攥緊了手指,對方卻回過頭,笑著問“還有事嗎”
他緩慢呼出一口氣,低聲說了句沒有,轉身出了門。
或許是久久未練習又或許是懷著浮躁的心思,姜攬月始終靜不下心來,測試畫得并不好,結束時只覺得畫紙上一團混亂。
最后批改作業,于逸倒是沒有單獨拎他出來說什么。
只是在提到幾個發揮失常的同學時,輕描淡寫地提了一句“用不了多久就要統考了,如果連水準穩定都保持不了,我建議你們干脆別考了吧。”
姜攬月攥緊了畫筆。
下課之后,于逸果然叫住了他。
姜攬月遲疑著扭過頭,卻見對方正低頭看著他那副一塌糊涂的畫,他走上前“于老師。”
“從你第一次來學畫的時候,我就認定你是天才,是天生就該吃這碗飯的人。”于逸抬起眼,拎起他的畫,“解構很好,明暗面色塊鋪得也很好,但小毛病很多,稱不上是一副好作品。”
姜攬月攥緊了背包,不出聲,臉色發白地仰頭緊緊盯著他。
十七歲的少年喜怒哀樂都寫在臉上,對著這樣一雙點睛如墨的眼睛,于逸的語氣緩了緩,說道“你應該抓緊練習了。”
從畫室出來坐公交車去花圃時,姜攬月抓著吊環望向窗外,還在一陣陣焦慮地走神。
搬了家之后的這段時間里,他顧忌著和江望星住一間房,不敢被姜父姜母發現,練習量確實下去了很多。
只能想想辦法了。他咬咬牙。
姜攬月的腿還沒有好透,傷口結了痂,只是磕碰的青紫痕跡還沒下去,劉姨沒讓他干什么重活,只安排了些送貨的訂單。
花圃是鎮子里最大的花草店進貨市場,秋冬雖然是淡季,每天的訂貨卻也有十來單。
姜攬月帶好頭盔,騎著電瓶車來來回回送了一下午的貨,等最后一單送完時天都已經黑透了。
前幾日發高燒燒了兩天才好,姜攬月的身體還有些虛弱,咬牙推著車子回花圃時,兩個胳膊果然又酸又痛,渾身也汗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