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由于監護人夜晚大駕光臨、無視青少年睡眠時間的惡劣行為,伏黑惠是熬到凌晨近兩點才入睡的。
沒辦法,他還有份檢討要寫,想起來就是痛苦面具。
而且五條老師那番祓除的玩笑話真的是玩笑嗎,蝙蝠先生離開后又遲遲未歸,惠的心里總覺得有些不安。
所以在寫的時候就一直忍不住朝外張望,期待那個小家伙撲打著翅翼飛過來,站在書桌上歪頭看他。
如果可以的話,他想把那個疑似名字的字串寫完。惠不介意被尾巴纏著手腕再寫一遍。
可是窗外天色沉暗,連酗酒的鄰居大叔扶著街燈嘔吐,吐完都哼歌回家了。惠始終沒有等到蝙蝠先生。
電子鐘跳動的數字越發危險,白天就地睡過去、被老師咆哮臉敲腦袋的可能性也在逐步上升。
惠最后只能懷揣著難言的失落感,還有點點的苦悶糊弄完檢討,又把那張寫著字母的紙張塞進桌屜里,這才摸著黑去洗漱。
換好睡衣,鉆進被窩。躺在單人床上的少年無聊地把玩手指,熟練地結成一個個動物的手影。
目光無意間落在上方的天花板。惠看到一只小飛蛾不小心黏在網上,徒勞地不斷掙扎。
而角落里的小蜘蛛正不慌不忙,吐絲結網,朝著那只飛蛾緩緩爬去。
話說蝙蝠先生到底去哪里了
就算是夜行生物也該回家了吧,外面有什么好轉的
眼皮越來越沉,有甜美夢境俯身在耳邊,強行拂去他的清明。
伴隨著上涌的惱意與郁悶,惠將被子拉高,臣服于睡夢的召喚。
然后他驚叫一聲,猛地醒了過來
心跳如疾走的擂鼓,幾乎要從胸口躍出。從未有過的駭然鋪天蓋地,像是奔騰的黑色亂流將少年徹底淹沒
這是什么恐怖的噩夢
恐怖到這是頭一次、他記下了沙漠和月亮以外的東西
那個氣勢可怖的黑影,其實是個長著巨大骨翼、頭頂長角的怪物。
一個長著尖銳利爪,半身被漆黑絨羽所覆蓋的惡魔
更恐怖的是,相較于先前的夢境,惠發現惡魔與他之間的距離正在不斷縮短。
因為他正朝著他的位置,一步一步地走過來。
骨翼張開,大得將天上的彎月都遮得一點不剩,身后的長尾耀武揚威地環繞周身。而那雙翠綠深沉、中間混雜著金黃的眼瞳,始終牢牢鎖定著惠所在的方向。
那樣專注到了極致、將血液都能凍成冰塊的眼神
好似下一秒就要將他綁住,撕裂,拆吃入腹
回憶至此告一段落,少年的睡衣完全濕透,像是剛從水里撈起。太過劇烈的恐慌感,讓腎上腺激素跟著飛速上漲,只能睜著雙失神的眼睛大喘粗氣。
這種時候連身上蓋的薄被都嫌沉重了,伏黑惠一把推開,試圖爬將起身,可支撐床板的手臂卻驀然失了力,讓他毫無征兆地從床上滾了下來。
“嘶呃啊”
實打實的一記悶響,正是惠的額頭與床頭柜門的親密相撞聲,痛得他眼角瞬間泛起生理淚水而被牽連的被子枕頭也橫掃一地,撞出一地人仰馬翻的凌亂場面。
所謂喝水都塞牙縫,大概就是這樣的吧
眼冒金星之際,惠還不忘苦中作樂地自嘲,痛苦揉著額前的皮膚。
而就在這時,前方的房門被徑直推開,帶著不容推拒的氣勢。
是津美紀嗎
他努力想睜開帶著淚珠的眼睛,眼睫眨動,面前仿佛有一片白色的衣擺在輕晃。
喉嚨干渴得猶如火焰灼燒,惠張了張口,好不容易才擠出來一聲微弱的呼喚。
“姐姐”
“你沒事吧惠”
從大敞的房門外,傳來津美紀緊張的呼喊,還有一連串慌里慌張的腳步聲。可惜她的臥室門依舊關著,隔門聽得并不怎么清楚。
“是又做噩夢了嗎剛剛那個聲音,你不會又從床上翻下來了吧”
“”惠閉著眼睛,有些難堪地咬唇。
“撞到頭了”
“怎么這么不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