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的步伐中,多了些許的茫然。
頂著越發潮黏的外套,伏黑惠獨自一人走在濕乎乎的人行道上,讓五感被雨的世界包圍。空明的涼意逐漸上涌,少年最后越來越慢,干脆站定在已經打烊了的便利店門前。
他抬頭遙望著不遠處的公寓樓。暖洋洋的燈光都在水霧中暈染開來,一切都變得不再那么真切。
但惠知道,其中一間公寓的燈光必定是由津美紀點亮的。
在那溫馨的居所內,有賢惠溫和的姐姐,準備好的晚餐。說不定就在電視機前的沙發上,會有只黑漆漆的蝙蝠先生像什么都沒發生過一樣,安靜地等待他的回歸。
就像什么都沒發生過。
惠忍不住自嘲,到頭來還是欺騙不過自己嘛。
承認吧,蝙蝠先生什么都沒做卻被冷落了近一周,其實都是他沒有足夠的力量,抵御不了噩夢的緣故。
一切的一切,其實都是起于他自身的軟弱。
一想到近日纏綿不斷的噩夢,少年先是握緊拳頭,身體卻本能地打了個寒顫,連帶著早前抹過藥膏的手臂皮膚都傳遞來陣陣刺痛,也不知是因為這撲面而來的刺骨夜風,還是為想起夢中被不知名惡魔尾巴戲弄而感到無助。
但惠依舊能感受到心底那揮之不去的愧疚。
那只小小的漆黑咒靈,被他從路邊拯救的蝙蝠先生,明明值得更好的對待。
他不是巴士上那對著小狗發脾氣、只能背地里偷偷懊悔的o,伏黑惠的膽量明明更大一些。
所以就這樣去吧。惠默默地下定了決心。
先是回家去,抱一抱蝙蝠先生,跟他認真道歉,告訴它都是噩夢的緣故,才讓惠這段時間變得極其不對頭的。
之后洗個熱水澡,換上干爽的睡衣,再抱一次蝙蝠先生。可以的話請求它再做一次上次未做完的事,少年很想知道那沒寫出來的字母還有哪些,小家伙真正的名字到底是什么。
最后在熄燈睡覺前,再抱一抱它。
這樣一來的話,就算是再可怕的噩夢,也打敗不了再次鼓起勇氣的伏黑惠。
等到天亮,又是新的一天生活又會恢復正常了。
將想說的話在心中過了一遍,少年振作起精神,重新將外套頂到頭上。這就準備沖進雨中,踩著銀亮亮的水坑一路回到家里。
然而就在這時,惠在雨中看到一個朦朧的身影。
那是一個穿著雪白裝束的陌生青年。二十多歲的年齡,黑發白膚。
雖然隔著雨看不清人的長相,可朦朧間卻能看到青年蒼白無比的側顏,只是線條都刻著清俊與典雅。
他沒打傘,沒穿雨衣。不知站了多久,渾身已經被大雨澆得完全濕透。就連弧度銳利的下頜都在連續不斷的滴著雨水,砸在他拉得略高的衣領上。
但青年就是這樣固執地、或者說享受一般的垂著雙手,筆直地站在雨幕中。似乎就想要與這連接起天地的雨化為一體。
就像是雨里生出的妖怪。看傻了眼的伏黑惠突然這樣想道。
可他確實不是咒靈,也不是鬼魂。
哪怕人的感覺真的很少那也是有影子、有心跳的人類才對。
直到那雙翡翠一般、猶如貓眼的綠瞳明晃晃地落過來,一直站在雨中的青年這才終于有了目標,朝他的方向徑直走來。
在距離惠不到五米的地方站定后,他雙手插回口袋中,微微側頭打量。
“你看起來很冷的樣子。”
屬于成年男性清冷的嗓音,讓惠一瞬間竟然有些失神。他怔愣著看青年蹙起眉頭,薄唇也跟著微抿。
嘴唇的顏色是泛青了嗎
于是他下意識地接道。“你不也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