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晚上,窗戶還是上鎖比較好津美紀可能會被風吹到感冒。”
惠說謊了,這并非是他的心里話。
真實的原因之一,是這大敞的窗戶會挖出惠刻意掩埋的記憶,他會想起某個長著黑色翅膀的小家伙,然后想起綠幽幽的眼睛,想起纏在手腕上的尾巴,最后是發生在那所公寓里的每一點每一滴。
那可真是平凡又幸福連同無知與謊言點綴著的日常生活。
其實早就有跡象了吧,他心里自嘲。
過去模糊的懷疑、那些猶豫過的記憶,此時都像潮水般不斷涌上,沖刷著伏黑惠早已疲憊的大腦神經。
他其實很強吧,那個叫烏爾奇奧拉的惡魔。
所以當初的救助是假的,他是不是一直在冷眼旁觀惠傻兮兮的舉動
所以他是不是也知道,惠做了很多與惡魔糾纏、讓他百般糾結的噩夢
那些朝夕相處的陪伴,數不清的擁抱,還有曾認為的共鳴與理解會不會同樣是惡魔制造的假象
還是說一切,就是他太自以為是的緣故
當過去的所有溫情都被迫畫上存疑的問號,記憶剎那變得諷刺沒了價值。惠幾乎無法控制地生出自厭自棄的情緒,接著被它折磨得越發頭痛。
雖然并不清楚監護人先前是否有所察覺,才會有意無意地提點、讓他小心身邊的咒靈;惠也不太知道外界又發生了什么,咒術師、詛咒師,隨便什么東西
反正都無所謂了,怎么樣都好。
掛著的點滴還在一滴一滴地融入細管,病床上的津美紀還在一無所知地沉睡著。少年渾渾噩噩地坐在黑暗的角落中,將自己努力蜷縮成一個球。
天太冷了,不管穿多少都覺得很冷得發抖。
這么多天的恍惚忐忑,就是再倔強的國中生也已學會了順從命運的步調,學會了粗淺的忍耐。
現在最值得他關注的,只有姐姐的蘇醒。
而除此之外的,那就是
“你來了。”
伏黑惠的聲音清晰平淡,不帶一絲驚異。
今晚無云,月光很足,不算輕薄的淺色窗簾被柔和的光線照得通亮,卻有一片巨大到存在感可怕的陰影降落在上方。
那是一只無心的惡魔。
一只想要進入室內,再騙走他的心的可怖惡魔。
少年沒有離開身下的小沙發,仍然保持著抱腿而坐的姿勢。他手指緊握成拳,銳利的目光直直射向那沒有飄動的窗簾。
窗簾上印出的黑影未動,卻有輕微的咯吱作響,似乎是外面的怪物想推開窗戶。窗欞上的插銷發出喑啞的低鳴,來者意識到刻意上著的鎖,隨即就停了下來。
沉默片刻后,印在窗簾上的黑影晃了晃尾巴。
“是我。”
“我知道。”
心理預期做了半天,結果只是隔著布聽到聲音,少年就已經落了一著,沒能忍住語氣里飄出的顫抖。“除了你還有誰會想走窗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