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翁家并不是什么世家,也是貧寒起家。就兩兄弟,老大翁健是個武官,老二翁瀧,就是你的養父,卻自小喜歡詩文。”
“兩兄弟一文一武,在岐州府也算是新貴,沒有世家那些繁文縟節的臭毛病,尤其是你的養父母,雖則是詩文傳家,但活的很是通透,并不會在意世俗的目光。”
折筠霧聽著殿下的話,卻沒有想著自己以后去了岐州府后是什么樣子的,只眼眶濕潤。
殿下他花了兩個多月的時間,怕是想了又想,才給自己在茫茫人海里面,尋摸出了一個會對她好的家。
要有權勢不會讓她受欺負,但也不要權勢家的繁文束縛。
殿下對她,是真的好。
她又忍不住哭了。淚水滴落在硯臺里,和著墨汁被她又研散開。
太子抬頭,心中嘆息,索性放下筆,“如今就天天哭成這般,以后怎么辦,嗯”
折筠霧哭的上氣不接下氣,“殿下,您說,您要是沒遇見奴婢就好了,就不用為奴婢傷心了。”
太子忍俊不禁,不得不給她抹眼淚珠子,“孤不后悔。”
他真的不后悔。
他只是很遺憾和一些怨恨蒼天給了她這般一個人,又要親自送走她。
但這些話不敢說。太子不信鬼神,但此時此刻,他卻怕自己心不誠,說了蒼天的壞話,倒是被舉頭三尺的神明聽見了。
他只好繼續叮囑,“趁著還沒走,你跟劉太監他們道別一番也好。”
折筠霧點點頭。
“他們知道奴婢要出宮嗎”
太子點頭。
“只說你的父母尋來了,孤做主,放了你出去。”
宮里放個宮女,對于他來說,不是什么難事。去皇后宮里說一聲便好了。
“但這事情,也不要張揚,你只在西苑跟他們吃一桌便好。”
折筠霧便將這個消息告訴了春隱等人。
春隱當時的嘴巴長大,半天都沒有合攏,“你在開玩笑吧”
折筠霧搖頭,“不是開玩笑。我父母尋來了,殿下在外頭正好遇見了他們,便開恩準許我出宮。”
春隱實在是震驚,沒過腦子,開口便是一句“那你不做殿下侍妾了嗎”
折筠霧說出殿下讓她說的話,她艱難的道“殿下沒有那個意思。”
春隱還要再說,夏隱已經拉住她了。夏隱穩重多了,除了遺憾之后,倒是替折筠霧高興。
“許是當時不得已賣了你,這有了銀子,便立即來找你了,你啊,既然選擇了回去,就別怨恨他們,好好過日子。”
折筠霧“我知曉了,多謝你,夏隱姐姐。”
夏隱“嗐,咱們這關系,見外了,只想著以后見不到你,我這心里也不好受。”
而且折筠霧走了之后,便還有一個問題。她和春隱都是因為筠霧才能來的溪繞東,那筠霧走了,她們還能留在這里嗎
夏隱一時間更加傷感了,倒是春隱哭的狠,“哎,你出了宮,怕是咱們這輩子,也沒了見面的機會。”
折筠霧便也跟著傷感起來,她想道了殿下。若是其他人也還好,她萬一以后來了京都,說不得有機會見面,可是殿下愿意見她嗎
殫精竭慮送她離開,她若是回來一趟,殿下會愿意跟她敘敘舊嗎
她坐在床上,一時間想到殿下多年以后有了太子妃,有了側妃,有了孩子,他即便心里惦記她,應該也會拒絕她,怕傷了彼此。
但也有可能,多年以后殿下會釋然的過來看她,叫她一句“筠霧啊,你長大了。”
無論是哪一種,只要一想,便叫人傷感。
折筠霧用手背揩揩眼淚,嗚咽道“我真的,真的很舍不得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