哀悼會舉行了三日,第四日進行火化。
陸汀不被家族認可,沒資格和其他人一起送老爺子下葬,就站在遠處的大樹后看著。
大概是最近思慮太重,陸汀覺得頭疼,眼前像罩了層薄霧,立在墓碑前的一個個人影輪廓很模糊。
路上的樹葉被風吹得嘩啦作響,有東西從草叢中滑過,陸汀打了個寒顫,蹙眉往后看去,一條翠青色的小蛇快速蜿蜒而過。
窸窸窣窣的聲音如一記警鐘敲響,陸汀視野清晰了,往斜前方看去,陸家的人不知何時竟然已經全都走了,整座墓園只剩他一個人。
沒來由的,陸汀覺得周遭有些陰森。他緊了緊領口,快速離開了。
街角的咖啡廳,好友方向宇早已經等候多時。
他轉頭看了眼窗外,第無數次抬手看腕表,剛放下手腕便瞅見匆忙趕來的陸汀。
陸汀額頭覆著一層薄汗,氣喘吁吁地抽了張餐巾紙坐下。
方向宇不滿道“怎么這么晚。”
陸汀揉了揉還在抽痛的額角,“路上塞車。”
方向宇瞥了眼好友眼底的淡淡的青色,“昨晚沒睡好”
“幾乎沒睡。”陸汀回憶起近日的情況,難得有些情緒煩躁,“不知道怎么回事,最近半夜老聽見屋子里有響動,而且”
而且他總感覺有東西往他身上爬,藤蔓一樣纏住他,到了后半夜,竟然還想往他身體里鉆
可每當他醒來,小小的合租房里除了他本人,就只剩下安靜靠在墻角的行李箱。
合租房在老爺子過世當晚就租了下來,四居室的房子里,算上他一共住了五個人。
陸汀起初懷疑過,會不會是室友半夜摸進自己房間搞鬼。為了證實這一點,他像個變態一樣扒著門縫觀察,沒發現一個可疑人員。
“而且什么”方向宇手托著腮幫子看陸汀,眉毛一挑,“哥們兒,你不會是撞見什么艷鬼了吧。”
他和陸汀上一次見面還是在陸老爺子過世的前一天,短短五天時間,陸汀到的狀態有很微妙的變化,比之前看上去更加精致清雋,眼眸清澈,皮膚也白了,比蒼白更加通透,比普通人少幾分血色,并非病態,而是一種無法描述的,令人看了很舒服的氣色。
陸汀冷眼掃過去,“別瞎說。”
知道他不喜歡聽這些,方向宇連忙舉手投降,笑嘻嘻地轉移了話題,“你之前說你爺爺給你留了什么”
陸汀攤開手心,方向宇兩眼一直,摸了摸鑰匙上光滑的包漿,不大確定道“陸家祖宅”
“對。”陸汀舔了舔干燥的嘴唇,拿過杯子喝了一口水,“就是那座有二百年歷史的老宅。”
方向宇不解道“陸家不是不讓你進祖宅,怎么突然就把鑰匙給你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不只是方向宇,陸汀也這么認為。
“爺爺死前跟我說了一句話”陸汀的手指在溫熱的玻璃杯上摩挲著,撩動眼皮看向好友,“說他死前給我定下一門親事,未婚夫腿腳不便,讓我親自去老宅把人抱回家。”
方向宇一口水噴出來。
陸汀抿了下唇,嫌棄的扯紙巾擦掉臉上的水珠,淡定得就像是在討論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我還沒想好要不要去。”
“你不能去。”方向宇激動道,“未婚夫是指的是男人吧,哥們兒,你們倆性別撞了而且他”想起陸汀的描述,方向宇追問“無法獨立行走,那他到底是他瘸子還是癱子”
陸汀根據老爺子的交代,在心里斟酌一番,“應該是癱子。”
方向宇“”
陸汀握著杯子的手指收緊,“不去的話,我心里不踏實。”
這種感受自陸老爺子過世起就盤亙在心頭,他不喜歡男人,即便喜歡也不可能順從包辦婚姻,更何況對方還是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