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華盛對陸汀介紹道“趙爺爺跟我爺爺是故交了。”
趙師傅這才仔細打量陌生青年,氣質和煦,面容姣好,就是肩膀窄了點,有點瘦。他放下紫砂茶壺,不知想起什么,再次將視線落到青年臉上,炯炯有神的目光中摻雜一絲怪異。
“趙爺爺。”常華盛出聲打斷老頭的出神。
趙師傅不緊不慢地收回視線,對常華盛說“別提你爺爺那個偏心眼子,成天就知道寵著小孫子,出事了吧。你瞅瞅最近你們常家的新聞,知道別人私下怎么議論嗎”
常華盛無奈“您怎么還生起氣來了。”
趙師傅膝下無子,和常家的交情能延續,除了常老爺子的原因,還有一半原因是常華盛。
常老爺子對小孫子的偏愛已經到了令人發指的地步,常華盛樣樣優秀,到頭來得不到一句表揚。那個報應崽子隨便哄兩句,瞎了眼的老頭子能樂呵老半天。
大概正是因為這樣,遇到看似兇巴巴,實則和藹可親的趙師傅,常華盛會將無法對自己親爺爺表達的親昵,用在他身上。
“我可不氣,我高興還來不及。有些人,是惡有惡報。”趙師傅哼哼兩聲,關了收音機站起來,對陸汀說,“隨我進去。”
這棟小樓很有年頭,木地板踩上去嘎吱作響,維護做得很好,墻皮沒有半點剝落痕跡。
老太太正在茶幾前剝瓜子,瓜子殼扔進垃圾桶,瓜子仁放在一個小碗里。
見常華盛進來,她笑呵呵的抬頭道“知道你要來,給你剝好了。先過來坐坐,你趙爺爺要先去取圖冊。”
常華盛“謝謝趙奶奶。”
趙奶奶抿了抿嘴,低聲問他“小飛他會怎么判。”
“警方那邊給出的話是死刑,但他的律師似乎正在想辦法爭取無期。”常華盛說,“至于二伯母,至少判五年,二伯也對她提出了離婚。爺爺氣得在家里摔東西,卻也無能為力,常華飛做的那些事情,即便他自己不承認也沒用,其他幾個從犯已經把他賣得干干凈凈。”
“小盛啊,其實有件事,我一直悶在心里。”趙奶奶說,“咱們家很早以前養得那只八哥鳥,你還記得吧。”
“記得。”常華盛怕陸汀覺得無聊,扭頭跟他講述,“趙師傅家以前有只八哥,很聰明,會叫我哥哥,還會沖著門口喊人來了。”
陸汀好奇道“后來呢”
“死了。”趙奶奶說,“被人害死了。”
“您當時不是說病死了嗎”常華盛以為自己記憶出了問題。
“我是那么說的,其實是小飛弄死的。”趙奶奶回憶,“他時候才多大啊,十歲還是九歲我記不清了,那天他跟著你二伯母來做西裝,一不留神他就不見了。我找到院子里來的時候,他已經把鳥從籠子里抓了出來,然后就拿從地上找了一塊石頭,用力往八哥身上砸。”
陸汀聽得一怔,那么小就如此殘忍
常華盛也露出不可思議的表情,趙奶奶知道他們不信,繼續道“我當時把這件事告訴了你二伯母,她不信,說我看錯了,還說自己的兒子自己清楚,不可能干出這種事。后來我帶她去了院子里,小飛蹲在墻角哭,對我們說八哥鳥被野貓給咬死了。”
“那小子從小生來就是壞種”趙師傅拿著一本冊子從二樓下來,要不是顧及兩家情面,他早把那小子狠狠揍一頓了。
“都是你爺爺和二伯母慣出來的,小時候沒教育好,長大做出這種事情。昨天一個李家太太來我這里做旗袍,還在跟同行的人說你們常家出了一個殺人犯,保不齊還會出第二個,氣得我當場把她們轟走了。”
常華盛嘆了口氣,他就知道,圈子里關于他們的常家的風言風,得刮好一陣子。
“您別往心里去。”他手覆在老人枯瘦的手背上,“事情都過去了,別人的嘴咱們管不著。往后爺爺要是跟您念叨,您就當沒聽見。”
“反正不是我孫子,只要你小子好好的就行。”趙師傅笑瞇瞇地看向一旁安靜的青年,不由得放軟了語氣,“小兄弟先看看款式圖,喜歡哪套我給你做。”
陸汀對西裝一竅不通,但在翻開第一頁的時候,就被震懾住了,居然全是手畫的圖。
趙奶奶說“這是你趙爺爺最近新畫的,說是加入了什么當下流行元素。”
圖上的西服款式都設計很用心,陸汀看得眼花繚亂,不知道該選哪一套。猶豫間,一根不屬于自己的修長的手指落在一張款式圖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