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已經沒有其他親人了,僅剩的也要離開了嗎
保安哽咽了下,啞聲問“她還能去投胎嗎”
“我不知道。”陸汀不打算撒謊,“陰間的事陽間的人管不了,但我相信,判官會賞罰分明。”
保安手捂著眼睛,抹了一把。
陸汀知道,他是個很聰明的人,他已經猜到關鍵點在曹金祥身上。幾十年的恩怨不可能一下釋然,只需要再給他一點時間。
“我恨曹金祥。”保安壓抑著情緒的聲音響起,“如果沒有他,我們家根本不需要隱姓埋名。爺爺連曾祖母親自取的名字都舍棄了,身家背景全部更改,就是為了不被曹金祥找到”
“他既然把人活活氣死,過后又來裝什么好人還想要祭拜,懺悔,做他媽的春秋大夢吧他就活該一輩子活在內疚中和悔恨中,活該到死都無法了卻心愿”他冷笑一聲,覺得無比可悲,“我父親和爺爺那么好的人早早的就過世了,而曹金祥呢,九十多歲了還他媽不死他為什么不去死”
藏了多年的秘密一朝被人戳破,保安沒有覺得憤怒,所有郁氣都隨著那個洞泄露出去。嘶吼一通之后,他感到一種前所未有的輕松。
四周的空氣輕微的波動著,一雙冰冷的手出現在保安的肩頭。
女人的哼唱聲貼在保安的耳邊,試圖撫慰他暴躁痛苦的情緒。
保安的肩膀抖動著,背脊完曲著,隱忍片刻后他終于放聲哭了出來。仇恨在一代一代的傳遞中越來越深,祖孫三代人,每日除了守著這一縷縹緲的靈魂,早就失去了其他一切生活目標。
這些年,有不少人給他介紹過對象,但他一個也沒答應。守陵的工作太特殊,他沒辦法給妻子和未來的孩子正常的生活,所以他寧愿不要。
如果曹艷萍消失,保安不知道自己接下來該做什么。
“曹金祥活得并不輕松。”說話的是林歸,男人替陸汀撣了撣肩頭上灰塵,垂眸看著地上的男人,“曹敏身上有很重的怨氣,那是從她爺爺身上沾染的。這種怨氣和鬼怪沒有關系,只是一些因長久壓抑而生出的負面情緒。曹金祥這些年,恐怕做過不少噩夢,醒來后他后悔、怨恨、恐懼。所以從他不肯回國來看,因為他害怕了。”
林歸的視線停在那只落于保安肩頭的手上,蒼白,指甲漆黑,這樣一只充滿死亡氣息的手,卻在溫柔的輕拍著中年男人的肩頭。
“曹先生,放下吧。”他說,“去過你自己的生活。”
曹家的恩怨拉扯了三代人,陸汀相信,曹敏肯定也受到過影響。當然,林歸只是提出意見,愿不愿意接受,是曹家人自己的事。
陸汀從背包里拿出一包紙巾放到保安面前,扯了扯林歸的袖子,示意他“走吧”。
夜晚的風多了幾分涼意,偶爾可以看見一個外賣小哥拽著衣服領子,正騎著電瓶車趕單子。
陸汀仰頭看向天空,今晚的星星尤其明亮。
他忽然站定,沖林歸笑著道“你閉上眼睛。”
林歸一挑眉,聽話的閉上,垂在腿側的指尖輕輕點了點褲縫,情緒愉悅。他已經猜到,陸汀要做什么了。
陸汀“把手抬起來。”
林歸舉起雙手,睫毛輕微顫動,剛要睜眼偷看,就被陸汀用力拍了下胳膊,“別想偷看。”
林歸輕笑“抱歉,沒忍住。”
陸汀嘀咕道“這么大的人,怎么沒點自覺性啊。閉緊。”
幾根手指搭上手腕,林歸指尖蜷縮,胸腔被突如其來的熱流沖刷著,泛起一陣酸澀和激動。他無法控制的想,難道是要送我戒指嗎或者是手鏈
他并不喜歡那些花里胡哨的配飾,但如果是陸汀給的,他可以勉為其難的每天戴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