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話還沒說完,脖頸間驟然一緊。
黑暗中,仿佛有看不見的事物緊緊纏住了他的脖子,觸感冰涼滑膩,令人遍體生寒。
就像是蛇。
空蕩蕩的大殿上一時只聽得見青年窒息的干嘔。
片刻后,那力道褪去。
空氣重新灌入肺里,青年伏在地上,輕輕咳了幾聲。他眼底閃過一絲心有余悸的畏懼,卻很快隱藏起來“城城主恕罪。”
裴千越不答,青年起身走上前,取了個新的茶杯,替他斟茶。
“說吧。”裴千越沒碰他遞上來的茶杯,冷聲問,“如何”
離得近了,方才看見這青年生得溫潤俊秀,正是今早領風辭前往主峰那名閬風城弟子。
蕭卻道“那名叫孟長青的弟子修為平平,并無特別,倒是那陸景明”
他頓了頓,似乎在斟酌用詞“雖然瞧著并無特別,但在登山道上,好幾處陣法陷阱他事先都有預料。如果不是碰巧當是個對陣法極其敏銳的人才。”
“只是敏銳”裴千越意味不明地笑了下。
他的身影完全隱藏在黑暗中,蕭卻摸不準他的態度,只能繼續往下說“但他先是破了靈霧山的迷陣,后又讓萬法閣閣主另眼相待,必然不簡單。弟子不明白,城主既然看重他,何不直接將其收入門下,反倒只讓他做個散役”
“看重”裴千越輕輕道,“誰說我看重他。”
“本座不過是好奇。”
“好奇他究竟是誰。”
翌日,仙門選拔徹底結束,各派新入門弟子將跟隨長老回到各自師門。
孟長青昨日被凌霄門長老收入門下,今天也要隨凌霄門的人離開。
風辭送孟長青到了山門前。
“師弟,你要多保重啊。”孟長青拉著風辭的衣袖,依依不舍,“聽說閬風城的外門弟子如果表現得好,被長老看重,一樣有機會入內門,你別放棄。”
“還有,在派中行事定要萬分謹慎,不懂就多問,師兄以后不在你身邊,你要多小心。”
“師兄也會好好修煉,爭取早日為咱們天玄宗報仇。”
他拉著風辭絮絮叨叨說個不停,到最后竟然還紅了眼眶。
風辭心下無奈,但仍出言安撫道“放心吧孟師兄,不必擔心我。”
“怎么能不擔心啊”孟長青道,“瞧你每天這口無遮攔的樣子,還有昨日,先是險些被誤會成作弊,后面又直接得罪萬法閣閣主,我真不明白你為什么一定要留在閬風城,去萬法閣多好”
他一說起來又沒完,風辭連忙打斷“孟師兄,你們該走了。”
不遠處,凌霄門早已經整裝待發。凌霄門派來參與考核的霽云長老見二人還在話別,非但沒有催促,還特意吩咐弟子們在原地等候。
“別讓霽云長老久等。”風辭道。
“無妨。”一道溫和的話音忽然插進來,“天玄宗遭此變故,你二人相依為命,不忍離別是人之常情。”
眼前的人童顏鶴發,穿了一身湛藍道袍,手持拂塵,透著股儒雅的書生氣。凌霄門以符咒道法為長,在數百年前也曾風光無兩,就連民間那些王公貴族見了這身衣服,都要尊一聲道長。
二人向他躬身行禮。
霽云長老受了禮,又溫聲道“不過倘若你們當真不想分開,不妨由我向裴城主討個情,讓景明也來我凌霄門,如何”
他說這話時帶著三分笑意,語調也很輕松,但風辭看得出來,此人眼里沒有半分玩笑之意。
孟長青眼神都亮起來“可以嗎”
不過沒等高興多久,他又清醒過來。
他家師弟不知為何對閬風城主一往情深,就連萬法閣的邀約都拒絕了,更別說這近來逐漸式微的凌霄門。
果然,只見風辭斂下眼,態度謙遜有禮“多謝長老美意,弟子受之有愧。”
這便是拒絕的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