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辭不懷疑他的話。
有個裴千越這種性情不定,該時不時發病的首座,蕭卻還能始終不離不棄跟在他身邊這么久,這忠心已經不言而喻了。
風辭又道“那你應該看得出,我對你家城主并無敵意。”
蕭卻點點頭“我知道。”
從城主的神識愿意接近這人,就說明了此人對城主并無惡意。但凡此人存一點壞心,這幾日都有無數的機會下手,何至于到今日,險些命喪于此,還耗費靈力救他。
“那不就行了”風辭道,“你只要知道我接近他并非有所圖謀就夠了,至于其他的,那根本不重要。”
風辭頓了頓,朝他微微一笑“我現在,也不過是一名普通的閬風城弟子而已。”
蕭卻沉默下來。
片刻后,他應道“我明白了。”
風辭感覺到自己恢復了點體力,撐著玉床邊沿站起身,又想起件事“他醒來之后,還會記得這些事嗎”
“不確定。”蕭卻道,“城主的識海依舊很不穩定,清醒過后很有可能出現記憶混亂,更有可能將這些全都忘記。”
風辭剛放心下來,便聽蕭卻又道“如果他忘了,我會告訴他。”
風辭“”
你真的要讓裴千越知道,他在昏迷期間對一名外門弟子又是親又是蹭又是占便宜,還差點把人家的血都吸干嗎
而且,裴千越要是真知道了這些,他的身份不就暴露了
風辭可不相信以裴千越的腦子會想不出這其中的因果關系。
“那個”風辭斟酌著開口,“我覺得這件事吧,城主如果知道了”
蕭卻打斷他“城主應當知道。”
青年在這件事上難得表現得極其固執,風辭好說歹說,都沒能動搖對方的決心。
“那你別著急說總可以吧。”風辭和他談條件,“起碼給我十天時間。”
十天時間,足夠讓他試出裴千越究竟對他什么態度。
蕭卻“五天。”
風辭“八天。”
蕭卻“三天。”
風辭“五天。”
蕭卻沉吟片刻,口中那個“一”還沒說出口,風辭連忙打斷“好,三天,就三天”
蕭卻收回目光,風辭在他眼底看見了一閃而過的笑意。
真不愧是裴千越養出來的人。
風辭懶得再與他計較,輕輕笑了下,轉身走了。
他實在忍受不了自己這滿身的血腥味,打算找個地方換件衣服。
陸景明這具肉身靈力低微,今日鬧了這一通之后,就連風辭也難得有些疲憊。
于是,他本著這一切都是因裴千越而起,正大光明占用了城主大人的浴池。沐浴完畢后,換了衣服,回到大殿,直接躺上了城主大人的床。
城主睡的床可比外門那些舒服許多,床榻又大又軟,夠風辭在上頭翻滾好幾個來回。
他帶著一身沐浴過后的潮氣,將自己完全陷阱柔軟的床褥里,舒適得連根手指都不想動。
沒一會兒就睡著了。
夜空中黑霧籠罩,不見星月。黑暗的樹林里,一道高挑的身影緩步而來。
風辭穿了一件素白的衣袍,衣擺隱有流光浮動,叫他整個人都仿佛從光中走來。他沒有穿鞋,赤腳踩在松軟的雪地上,留下一串腳印。
古老而悠遠的聲音回蕩在他耳邊。
“天命所向,這是你的使命,也是你要付出的代價。”
“你必須完成它,不惜一切。”
“只有你可以。”
他似乎走了很長時間,又或許只在須臾之間,風辭在一片湖泊前停下腳步。湖面忽然有一陣風吹來,吹起他衣袂翻飛。
月色破云而出,照亮了這片樹林,也照亮了湖面上青年的倒影。
清俊,冰冷,不染纖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