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個問題就讓風辭很難回答。
他為什么會醒,風辭自己也想知道。
按常理來說,既然已經沉睡入定,就不會被外物輕易喚醒。風辭也不認為,自己如今寄居的這名普通修真弟子,血液會有如此強大的作用。
可偏偏裴千越表現得對他的血十分感興趣。
只有一種可能。
裴千越感受到了融于這少年血液深處的他的氣息。
但這種解釋也很奇怪。
這畢竟不是風辭自己的肉身,哪怕如今因為神魂寄居,體內帶上了幾分風辭的靈力氣息,但想感知出來,卻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何況風辭一直有意遮掩自身氣息。
一滴血里頭能有多少氣息,至于把識海鬧了個天翻地覆么
風辭一時間都不知道自家這小黑蛇到底是喜歡自己,還是真的恨他入骨。
大抵應當還是恨的。
否則也不會循著本能,差點把他的血都吸干了。
風辭偏頭看著沉睡不醒的裴千越,心里忽然又泛惆悵。
他一時失神,才注意到蕭卻還在等待他的回答。風辭清了清嗓子,道“我也不知道。方才我和他還好好在外頭,我不小心劃破了手,他的神識就忽然清醒了。我追進來,然后你都看到了。”
他隱去了自己的猜測,其他的倒沒有隱瞞。
風辭不愛說謊騙人,何況這也沒有什么騙人的必要。
蕭卻皺了眉“可城主此前從未嗜血。”
風辭“是么那倒是奇怪了。”
“的確很奇怪。入定沉睡時,通常不會因外物蘇醒,除非神識感知令自己心緒大動之物”蕭卻頓了頓,說出了結論,“他多半很喜歡你。”
“咳咳”
風辭原本還在認真聽他分析,聽到最后卻被嗆了一下。他指著裴千越,難以置信“是差點要了我的命這種喜歡嗎”
蕭卻不答。
風辭收回目光,繼續擦拭身上的血污。
密室內有好一陣寂靜,片刻后,蕭卻又問了第二個問題“你到底是什么人”
風辭動作一頓。
這些天相處下來,蕭卻對風辭的態度始終如第一天所說那樣,不該說的不說,不該問的不問,這還是他頭一次越過這個底線。
甚至直接質問了風辭的身份。
一語中的,不愧是裴千越留在身邊的人。
“想要平復修真者的識海,需要修為境界比其高出許多。何況城主的識海已瀕臨失控,哪怕六門首座親臨,都不一定能在這么短的時間內做到。”蕭卻看著風辭,聲音溫和卻十分堅定,“你究竟是誰”
風辭反問“你覺得我是誰”
蕭卻不答。
他的視線在風辭身上端詳片刻,時間長到風辭甚至覺得他心里應該已經有了答案。
可蕭卻只是搖頭“不知。”
蕭卻“但你這樣的修為,絕不該是一名普通的仙門弟子。”
風辭沒急著回答。
他腳邊就是散落的香爐煙灰,風辭捻起一點,在指尖把玩“你配的這香料,使用了好幾種南疆特有的草藥,你應該也不僅僅是普通的閬風城弟子吧”
蕭卻沒有隱瞞“我本出身巫醫谷。”
巫醫谷地處嶺南,世代研習醫毒之術,派內弟子既是行醫圣手,也是使毒行家。不過,由于地處偏遠,巫醫谷很早就淡出了各大仙門的視線,巫醫谷傳人也鮮少踏足中原。
若非六門建立,許多新入門弟子甚至不會知道這個名字。
“當年我因故出谷,城主于我有救命之恩,我自愿留在他身邊侍奉。”蕭卻平靜道,“如今的我,只是一名閬風城弟子。”
風辭不懷疑他的話。
有個裴千越這種性情不定,該時不時發病的首座,蕭卻還能始終不離不棄跟在他身邊這么久,這忠心已經不言而喻了。
風辭又道“那你應該看得出,我對你家城主并無敵意。”
蕭卻點點頭“我知道。”
從城主的神識愿意接近這人,就說明了此人對城主并無惡意。但凡此人存一點壞心,這幾日都有無數的機會下手,何至于到今日,險些命喪于此,還耗費靈力救他。
“那不就行了”風辭道,“你只要知道我接近他并非有所圖謀就夠了,至于其他的,那根本不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