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以為鐘璃會禮貌地追問一句,她緊張什么,誰料她竟是驚訝道“表姐竟還有這個習慣是出嫁后養成的嗎”
這話讓方氏簡直沒法接,她尷尬地笑了笑,也忍不住抹了抹眼淚,“哎,確實是后來養成的,這嫁得不好,還不若不嫁。”
鐘歡總算機靈了一下,也哭著接道“出嫁后,我真是過得無比艱難,夫君落榜后,整日借酒消愁,花了許多銀子,誰料就又被人拉進了賭坊,一下輸了一萬兩銀子,說是今日不還,就要砍掉他的右手,我實在不知該怎么辦,聽娘說,你興許有銀子,才冒昧求到了表妹這兒,表妹一定得幫幫我才成。”
秋月和夏荷對視了一眼,眼中皆露出一抹不快,還沒見過已成親的婦人,找未出閣女子借錢的,她們嘴上說著來借,真借給他們,肯定有去無回。
鐘璃誠懇道“我這兒前段時間是有兩萬兩銀票,表姐若是再早幾日來,我一準兒借你了,如今我開了四個福佑堂,單買地契就快花了一萬兩,還養了二百多個小孩,又是請夫子,又是給他們做衣服什么的,開銷也很大,僅剩的幾千兩,我還拿去買薛神醫的消息去了,想給承兒治病,只怕要讓表姐失望了。”
不等鐘歡接話,鐘璃又溫聲道“據我所知,表姐出嫁時,不是有五千兩的嫁妝嗎過年見表姐時,表姐還說每個月有十兩銀子的月銀,過得很舒心,五千兩嫁妝都沒了”
鐘歡愛炫耀,過年時,還真在鐘璃跟前炫耀了一番,她也并非不要臉面,此刻羞得滿臉通紅。
鐘璃壓根就不信,她拿不出銀子,還有方氏,這些年,她只進不出,怎么也得存幾千兩吧
鐘璃嘆口氣,對鐘歡道“姐夫也是,這么大人了,竟還跑去賭,這次是一萬兩,萬一下次是兩萬兩,再下次是五萬兩,可如何是好多少人因為賭博傾家蕩產,表姐真該好好管管他,你若管不住,不還有婆母你婆母總不能不管他吧”
她這態度,分明是沒打算借。
方氏萬萬沒料到,她竟如此一毛不拔,還扯什么福佑堂,說得跟真的一樣,她一張臉漲得通紅,終究是要臉,尷尬道“你既沒銀子,那就算了,我們再想想辦法。”
說完,她扯著鐘歡便離開了。
鐘歡臉色也很難看,走的時候,還忍不住暗自嘀咕了一句“吝嗇鬼,什么東西。”
哪怕沒聽見,鐘璃也清楚不是什么好話。
等她們離開后,秋月才趕忙跪了下來,請罪道“都是奴婢不好,表姑爺被人誘賭的事,一準兒是顧知雅找人做的,是奴婢失察,我只讓人盯著鎮北侯府的丫鬟小廝和舅太太,忘記讓人看著表小姐和表姑爺了。”
鐘璃將她扶了起來,“哪怪你,是他自個不爭氣,才進了賭坊,如今才只是一萬兩,今日這筆錢,若輕易幫他還了,下次只怕賭得更多,本就該讓他長個記性。”
秋月擔憂道“舅太太走時,臉色那么難看,一準兒恨上了您,說不準會在舅老爺跟前說您壞話。”
舅舅雖沉默寡言,待母親和她卻是極好的,當初母親也是怕他一直夾在中間為難,才選擇了二嫁。
鐘璃并不希望,因為這事跟舅舅產生隔閡。
她想了想,取了五千兩銀票,對秋月道“再過三個時辰,你去鐘府守一下,等舅舅回來,你在府門外將銀票直接交給他,就說舅母和表妹找我借錢時,因為開福佑堂,我恰好將手頭的銀子全花完了,一時拿不出來,她們有些不高興,話沒聽完,就直接告辭了。這五千兩是我剛剛賣掉鋪子的錢,讓他轉交給舅母就行,剩下五千兩,告訴他,我會想法子。”
舅老爺剛正不阿,頂天立地,哪里肯收她的銀子。
秋月的眼睛亮了起來,“主子英明。”
如有必要,鐘璃也不希望這樣,若真是等著她的錢救命,她也不介意拿給她們,偏偏方氏母女卻滿是小心思。
真讓她們自己出,她們未必拿不出這筆錢,她這次借了,肯定還有下次,依她們的心態,也未必會還,有這筆錢,鐘璃覺得還不若多開幾個福佑堂。
她回到后院時,裴邢正在翻看她的賬本,男人懶洋洋靠在榻上,雪白色衣襟,松松垮垮的,腳上的襪子,也不知何時脫掉的,這副懶散的模樣,簡直沒眼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