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邢神情陰鷙,眼神有些危險,身上滿滿的壓迫感,“自重”
鐘璃努力忽視著他的冷臉,伸手拍開了他的手,她后退一步,與他拉開了距離,沉聲道“我與三叔如今沒有任何關系,望三叔以后勿要動手動腳。”
“動手動腳”幾個字,再次將裴邢氣笑了,他甚至想拂袖而去,偏偏又怕走了之后,她再次跑開。
他胸膛微微起伏,手上青筋直跳。
鐘璃在暖榻上坐了下來,指了一下一旁的位置,“三叔坐下說吧,不知三叔尋我何事”
裴邢居高臨下盯著他,并未坐下,他實在拉不下臉,說什么想讓她留在京城的話,只冷聲道“老太太擔心你,才讓我出去尋你,你一走了之時,可曾想過她”
鐘璃不由抿唇,其實這也是她覺得有所虧欠的地方,老太太對她和承兒畢竟一片真心。
可那又怎樣呢
她不走,難不成留下任大皇子等人算計嗎
鐘璃心中升起一股從未有過的疲倦,她實在太累了,她閉了閉眼,低聲道“回去后,繼續當你的暖床工具嗎還是去給大皇子當侍妾我受夠了這種日子。”
不等裴邢開口,她便從袖中掏出一把匕首,拿出匕首的那一刻,鐘璃指尖有些發白,她努力控制住了顫抖,目光從紋路上滑過,將匕首塞到了裴邢手中,面色如常道“三叔,您可以將我帶回去,但只能是我的尸體。”
她說完,就起身站了起來,裴邢怔怔望著手中的匕首,眸中的戾氣都化為了茫然。
直到她走出內室時,他才猛地轉過身,咬牙切齒道“鐘璃,跟我在一起,就這般令你痛苦你寧可去死”
過往那些畫面一幅幅在腦海中閃過,其實,他除了嘴巴狠一些,行為惡劣些,談不上多壞,正因為他沒那么壞,鐘璃才不曾恨過他,才有膽子將匕首塞給他,算計他。
說她是恃寵而驕也好,不識好歹也罷,她只想自由自在地活著,也不肯再與他綁在一處。
少女聲音雖軟,語氣卻很堅定,“是,我寧可去死。”
在港城的那一個多月,她才真正體會到何為自由,每日睜開眼睛,哪怕什么都不做,都覺得順心,只是想想回京后的日子,她就無法忍受。
與其那般活著,她寧可去死。她唯一的牽掛,僅有承兒罷了,不論是舅舅也好,老太太也罷,身邊都有一堆人陪著。
死并不怕,許是已經歷過一場死亡,于她來說,不過是閉上眼,再也醒不過來罷了。
也許,這樣就解脫了。
裴邢指尖輕顫,驀然抬頭朝她看去,少女微微抿著唇,眼神麻木而空洞,眸中沒有半分光彩,就好像這世間,沒有半分令她留戀的事物。
裴邢遍體生寒,心中的憤怒和不甘,早化為了焦躁和畏懼。
他長這么大,頭一次生出一絲畏懼。他只覺得手中的匕首重若千金,胸腔中涌起的驚駭,幾乎要將他淹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