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月行至榻前,邊伺候鐘璃穿衣,邊悄悄看了她一眼,道“皇上今日早就過來了,得知您在休息,沒讓奴婢喊您,如今他正在書房內處理公務。”
裴邢過來時,天剛蒙蒙亮,見她睡得正沉,他便讓凌六將奏折送了過來,此刻正借用著鐘璃的書房。
鐘璃聞言,不由一怔,擱在以往,瞧見她還在睡,他肯定二話不說,將她晃醒,他的這種改變,讓鐘璃多少生出一絲不真實感。
她盥洗過后,夏荷又為她綰好了發,隨即鐘璃才去書房。
她的書房面積不算小,里面還擺了兩個書架,書架里放的都是她這些年收藏的書,清楚她很珍視這些書,她走后,丫鬟每日都會過來擦一下,書房內一塵不染。
裴邢就坐在書案前,他身板筆直,冷峻的容顏,顯得疏離又孤傲,落筆時,動作卻很快。
他用的是她的狼毫筆。
她這支狼毫筆比較細,他握在手中,跟什么都沒拿一樣,分明用不慣,他依然用的她的,他慣用的那支,正在一側孤零零躺著。
聽到腳步聲時,裴邢才放下狼毫筆。
少女逆光走來,粉黛未施的小臉藏在光暈中,整個人似是會發光一般,踏入書房后,她疏離嬌美的眉眼,才清晰起來。
裴邢心中又難以自控地涌上一陣酸澀,他深邃沉靜的目光落在她身上,久久不知該如何開口,好似橫在他們之間的,不止是一年的光陰,還有一道難以跨越的鴻溝。
鐘璃行了一禮,才道“皇上怎么這么早就來了”
裴邢喉嚨上下滾動了一下,本想說不必客氣,喊我三叔即可,卻又突然想到,三叔這個稱呼,早已不合適,他啞聲道“喊我知涵就好。”
知涵是他的表字。
鐘璃自然清楚,她卻沒這么喊,只是略微抿了一下唇,笑得禮貌又客氣,“之前為了離開京城,多有得罪,承蒙皇上不計前嫌,阿璃感激不盡。”
她說完深深行了一禮,隨即就要行跪拜之禮,裴邢卻攥住了她的手臂,夏季穿的單薄,鐘璃僅著一身淺紫色高腰襦裙,衣袖寬松,被他抓住手腕后,衣袖下滑些許,露出一小截兒雪白的皓腕,裴邢只覺得入手的肌膚滑膩綿軟,令他心神不由為之一蕩。
他眸色暗沉,漆黑的眸在她如玉的皓腕上,不動聲色瞥了一眼,隨即才若無其事地收回目光,他壓下了心中翻滾的情緒,盡量溫聲道“你我之間,無需如此,我之前缺乏耐心,性子也暴躁,你想離開實屬正常。”
鐘璃不由一怔,不由打量了他一眼,男人身材很高,雖瘦了許多,卻是自幼習武,身上這款絳紫色衣袍,乃修身款,更襯得他身姿挺拔,饒是站著不動,他身上都滿滿的壓迫感。
說實話,這還是她頭一次,瞧見他這個模樣,男人深邃俊美的容顏下,透出的小心翼翼,令她多少有些驚訝,她隱約覺得事情在脫離她的掌控,忍不住道“皇上這是作甚難不成你真想求娶我不成”
裴邢不由掀眸睨了她一眼,“婚約已定,只差擇良辰完婚,難不成你以為,我是在做戲”
他語氣不自覺沉了一分,眉宇間的冷厲一閃而過。
鐘璃心跳不由漏了一拍,直到這一刻,她才明白,他依舊是那個他,哪怕表面裝得再溫和,男人骨子里的霸道凌厲,從不曾消失過。
鐘璃心中的不安,反而散去許多,她沉聲道“我以為我們早就結束了。皇上這是何意難道想強迫民女入宮嗎”
裴邢早就料到她會這般說,哪怕胸膛中的不悅險些橫沖直撞地直接冒出來,他硬是克制住了,盡量放緩了語氣,“我不想強迫你,你給我一次機會可好難不成要因為之前的不愉快,就將我一棒子打死不成”
鐘璃那雙漂亮的鳳眼,微微動了一下,嬌艷欲滴的唇,不自覺抿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