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璃又想起了母親去世時,天都要塌下來的感覺。對裴邢來說,老太太就是他的母親,他心中的悲痛,可想而知。對上他猩紅的眼眸時,鐘璃一顆心密密麻麻疼了起來。
她伸手摸了摸他的臉頰,忍不住低聲道“三叔,你也要保重身體,老太太年事已高,算是喜喪,你莫要太難過,以后還有璃兒陪著您。”
裴邢閉了閉眼,緊緊將她擁入了懷中,直到此刻,一滴眼淚才順著他的側臉,落入了她脖頸中。
鐘璃自然也察覺到了脖頸上的濕意,她不由摟緊了他,還伸手順了順他的背,一下又一下。
裴邢的母親走得早,這些年,老太太待他視如己出,因憐他無父無母,對他比鎮北侯都要上心,可以說是她一手養大的裴邢,裴邢也萬分敬重她。
上次見面,他還與她說,等鐘璃肚里的孩子出生后,由她賜名,老太太當時很高興,也沒跟他客氣,爽快地應了下來。本以為她好歹能挺到孩子出生,誰料,卻走得這般猝不及防。
裴邢喉嚨堵得厲害,半晌,他才啞聲道“我剛來鎮北侯府時,很氣人,當時在和太后賭氣,飯都不肯吃,我不吃,她也陪著我不吃。”
鐘璃不知道說什么,只是緊緊抱著他,聽著他的傾訴。裴邢也沒說太多,說了幾句,就低頭親了親她的發絲,“你躺下睡會兒。”
鐘璃有些心疼他,她伸手拍了拍一旁的床榻,軟聲道“三叔,你陪阿璃躺會兒好不好”
以為她有些怕,裴邢沒拒絕,躺下后,將她抱入了懷中,低頭吻了吻她的發絲,“睡吧。”
他的懷抱,讓人很安心,鐘璃也確實累了,很快就進入了夢鄉。
裴邢并未合眼,等少女睡著后,他才小心坐起來,他撩起她的褲腿,查看了一下她的膝蓋。
她跪了許久,膝蓋果真一片青紫,裴邢有些心疼,拿起藥膏,一點點給她涂抹了一下,怕她只睡一會兒,又要趕往靈堂,裴邢點了她的睡穴,一直到天蒙蒙亮時,珞瑜才給她解了睡穴。
鐘璃隨即就醒了,她看了一眼天色,趕忙坐了起來。她本打算只瞇一會兒,誰料,竟睡了近三個時辰,她以最快速度洗漱了一下,又趕往了靈堂。
她過來時,二太太等人斜靠在墻上,也瞇著了,唯有裴邢和鎮北侯清醒著,兩人眼睛一個比一個紅,眸中皆是紅血絲。
大家都熬了兩宿,一個個都很疲倦。鐘璃心疼地看了一眼裴邢,見她這么早就來了,裴邢有些無奈,他起身站了起來,低聲道“怎么來這么早”
鐘璃捏了捏他的手,噓了一聲,沒有多說旁的。裴邢掃了一眼二太太等人,倒也沒再多言。
太陽升起時,二太太才驚醒,見自個竟是睡著了,她眸中滿是自責,鐘璃這才勸了她一句。
二太太讓人備了早膳,勸大家吃了點。大家基本都沒什么胃口,自然沒能吃下多少東西。
最后一日,鐘璃依舊披麻戴孝堅持為老太太守了守靈。賓客前來哭靈時,自然瞧見了她,她有孕在身,卻依然跪在靈柩前,素雅的面容,滿是倦意,眼睛也紅通通的。
時下重孝,她的一舉一動,皆被人瞧在眼中,連某些一貫刻薄的貴婦,瞧見這一幕,都不由在心中贊了她一句。
出殯時,鐘璃隨著眾人一路走到了墳地,下葬時,又哭了許久,起身時,鐘璃眼前一黑,昏厥了過去,幾日沒怎么休息,鐵打的身子也撐不住。
她能堅持到現在,全靠毅力在支撐,好在小六和小七皆伴在她身側,連忙扶住了她,才沒讓她摔倒。
裴邢跟男賓待在一起,聽到女賓那邊亂糟糟的驚呼時,他心中咯噔了一下,在人群尋了一下她的身影,瞧見的卻是她雙眸緊閉,靠在小七懷里的一幕。
裴邢一顆心瞬間提了起來,心臟也似被人捏了一把,揪了起來,他快步行至她跟前,手都有些抖,“太醫呢”
他打橫將她抱了起來,快步朝馬車的方向走去,承兒站在顧津身側,瞧見這一幕,他小臉一片煞白,也飛快跑了過去。
怕他會哭,二太太連忙牽住了他,安撫道“承兒不怕,姐姐沒事,讓太醫看一下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