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回來時,鐘璃正在書案前練字,她總是會想起老太太,心情不佳時,練一下字,心中能平靜許多。
因書案設在窗戶前,鐘璃恰好瞧見他的身影,她擱下了狼毫筆,沖他彎了彎唇。
裴邢的眼眸微不可查地溫柔了下來,他站著沒動,只略微伸了一下手,啞聲道“璃兒,讓朕抱一下。”
鐘璃只覺得他的狀態隱隱有些不對勁,她緩步走到了他跟前,眸中不自覺添了一絲擔憂。以為他又想起了老太太,鐘璃有些心疼。
她剛靠近,男人就伸手箍住了她的腰,他抱得很緊,腦袋也埋在了她頸窩處,呼出的氣息,一點點灑在她頸窩上。
鐘璃只覺得有些癢,她沒有動,也沒躲避,而是伸手摟住了他的腰,柔聲道“三叔,還有阿璃陪著您呢。”
裴邢的神情復雜難辨,一顆心仍舊疼得厲害,既心疼她的遭遇,又恨不得將蕭盛千刀萬剮,哪怕他已經死了,也不足以消除,他心頭之恨。
他靜靜抱了她一會兒,臉頰緊貼著她,好似唯有這樣,才能摒除掉一切雜念。清楚她站久后,身體會疲倦,他并未抱太久,而是將她拉到了榻上。
他則立在床前,垂眸注視著她,他的目光太過復雜,沉默中甚至帶了點無措,眸中既有心疼又有小心翼翼。
鐘璃還是頭一次瞧見他這個模樣,清澈的眸底,不由閃過一絲疑惑。若是因為老太太,他不該這個樣子。
鐘璃的大腦飛快運轉著,難道與朝堂上的事有關不,也不對,總感覺應該與她有關才對。
究竟是什么事,會令他這樣
鐘璃不動聲色打量了他一眼,今日無需早朝,出門時,他穿的是那件蒼青色直裰,午膳時,也不曾弄臟衣衫,如今身上的衣袍卻變成了絳紫色。
能讓他中間沐浴的,會是什么事
老太太頭七未過,他決不可能去寵幸宮女,鐘璃幾乎是瞬間就猜到他是去了地牢,以往,每次審問完罪犯時,他都會沐浴更衣。一般的罪犯不可能令他情緒波動這般大,她直接就猜到了蕭盛身上。
蕭盛逃走的事,她自然清楚,她甚至清楚裴邢派了錦衣衛,在全力搜查他,難道已經抓到了他
鐘璃拉開了一些距離,揚起了小臉,“是不是蕭盛在您跟前胡說八道了什么”
蕭盛一向心高氣傲,表里不一,以他的性子,肯定恨極了她和裴邢,若是再次被抓,難免不會挑撥離間。
裴邢有些詫異,想到她一向聰慧,他才斂起眸中的驚異,微微頷首。
鐘璃一顆心沉入了谷底,紅唇不自覺抿了抿,她實在不好評價蕭盛的品行,眸中卻多了一絲氣惱,她想了想,認真道“三叔理應有自己的判斷,他的話不可盡信,三叔若有想知道的,可直接問我。”
裴邢本沒想詢問什么,若真有上一世,她過得必然艱難,他不想再揭她的傷疤。蕭盛的那些話,他自然介意,可這點介意,遠遠比不上對她的心疼,愛慕一個人,大抵就是如此,能夠忍一切不能忍。
鐘璃艱難地仰著小臉,秀眉微蹙,眸中也帶了絲不安。
裴邢瞧見后,在她身側坐了下來,他雙手放在了她肩上,低聲道“我沒信他的胡言亂語。”
鐘璃聞言,一顆心仍舊緊繃著,她望著他沒說話,只是靜靜望著他,眸中卻帶著一絲哀愁。
裴邢敗在了她的眼神下,他攥住了她的手,半晌,終究還是問了一句,“真的有所謂的上一世你和他都記得”
鐘璃心中咯噔了一下,果真,他什么都說了,鐘璃早就懷疑蕭盛想起了一部分事,清楚他肯定是添油加醋說的,鐘璃多少有些惱。
除了惱怒以外,她竟是沒覺得懼怕,重生的事,她不曾告訴過任何人,連張媽媽和舅舅都不曾告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