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隨即而來的卻也是悶痛和酸澀,謝亦當寶貝一樣的東西,最后卻只是草草換了二十斤米。
這究竟是命運在嘲弄謝亦,還是在嘲弄他
“太少。”謝亦搖頭。
負責人笑了“少現在外面二十斤米能買多少條人命你不知道嗎”
“三十斤米,附帶五斤肉,我還有,我要在你這里住上一段日子。”謝亦沒有理會負責人的殺價,擺出了自己的條件。
安置難民的大棚可不安全,到處都是人來人往,而且里面都是餓得發瘋的難民,他帶著三十五斤糧食回去,恐怕要被吃得骨頭都不剩。
就算不說那難民營,就說憑他現在的身體情況,要在掩人耳目的情況下把三十五斤糧食帶回去,也是癡人說夢的事情。相比之下,糧行倒是最安全的地方,因為這邊不缺糧食。
雖然謝亦覺得這里也遲早會被餓瘋了的難民洗劫,但應付幾天還是沒問題的,這邊的難民還沒走到絕路。
“肉你是不是夢沒睡醒現在這日頭你跟我說想吃肉”負責人打量著謝亦衣衫襤褸、瘦骨嶙峋的模樣,嘲弄道,“我們這兒,也不是什么人都能住的。”
但謝亦堅持,兩人僵持一番后,負責人還是同意了。畢竟與那塊玉佩比起來,幾斤米和肉,實在不值一提。朝廷昏庸無道,賣官鬻爵屢見不鮮,這極品的玉估計連皇族都沒見過,獻上去都夠他們老板謀個好職位了,到時候,好處也少不了他的。
于是謝亦就在這邊住下了,糧行這邊給他安排了一個簡陋的房間,謝亦沒多在意。他帶著五斤米去換了些藥,然后就回到糧行煎藥,又把肉煮了。
他把肉糜粥放到貓面前,摸了摸它的頭,說“快吃吧。我沒本事,你跟了我,肉也沒吃幾頓。”
陸斂看著面前的肉糜粥,卻是心里泛酸得厲害。兜兜轉轉到頭來,謝亦藏著玉佩是為了他,賣了玉佩也是為了他。
身旁的人喝了一點粥后,就把煎好的藥一飲而下。那藥的味道十分刺鼻,但陸斂卻沒有嫌棄。
他想起來自己之前跟謝亦去藥鋪,那大夫說謝亦根本就沒幾天了,最多不出三日。現在就算吃藥,也只能多吊幾天命。
陸斂聽到時心臟好像都被攥緊了,但謝亦卻十分平靜。那大夫又說,他身體已經油盡燈枯,生機斷絕,想吊命就只能吃猛藥,把身體最后的活氣給激出來。
因此這些藥都是些虎狼之藥,不僅刺鼻,而且泛著令人作嘔的味道。
也不只是藥,現在連謝亦身上的氣息都十分難聞,那是一種腐朽的味道,生機斷絕,臟器都開始腐朽的味道。可陸斂好像半點都感覺不到,只想躲進他的懷里。
一天又一天,眼前這個人好像終于要走到盡頭了。
他也從盼望離開,到盼望轉機,到漸漸絕望,內心被一層濃濃的黑霧籠罩起來。
他生平第一次想祈求上蒼,誰都好,快來救救他吧。
于是他又想起了自己,在大啟朝臨近滅亡的時間,他已經是昆侖神殿的天下共主,所謂的上蒼如果真的存在,那也只會是他陸斂。
可那個陸斂現在正高坐在昆侖殿之上,連一瞥都不曾給這飽受苦難的人間。
謝亦在糧行里呆了五天,把藥吃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