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孩子,咱們這一走以后恐怕都不會回來了,我們都想善始善終。”
吳巍也說“以前覺得種地太苦,現在知道能走了,我這心底反倒是舍不得起來。”
“是啊,上河村是偏僻,但這邊山上挖的,水里撈的,都是最最新鮮的,以前我可不知道有那么多野菜可以吃,味道也好。”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倒是將這些年的日子,添上了一道道繡花。
夫妻倆商量好,最多再等兩個月,等女兒高考的結果出來了就走。
第二天,吳巍就找到顧建國,將這個決定說了。
顧建國當然沒有反對,還說道“你們這也算是為生產隊做貢獻,到時候收好了糧食,你們可以先把攢下來的工分換成錢和票帶走。”
他私心里覺得,就算平反了,那吳家三口回去也得吃喝。
吳巍一聽,就知道他這是為自己打算,連聲道謝。
吳家平反,馬上就能回北京的事情瞞不住,很快整個生產隊都知道了。
一時間門大家議論紛紛,跟吳家關系還不錯的,心底自然是為了他們高興,而平時欺負過吳家人的,這時候心底忍不住嘀咕起來。
就像是王麻子,向來喜歡菜踩低捧高,以前沒少對著他們說風涼話。
現在聽見吳家人居然平反了,王麻子心底很不是滋味,回家就抱怨道“上頭也不知道怎么想的,黑五類還能平反,真是邪門了。”
劉寡婦也說“可不是嗎,資本家還能平反,這不是亂了套了。”
劉小柱同樣參加了今年的高考,因為姐姐的關系,他跟吳萱萱關系還算不錯。
這會兒忍不住為他們辯解了一句“他們家也不算資本家,只是吳先生在外國留學過。”
“嘖嘖,外國留學回來的還不算,那怎么樣才算”劉寡婦立刻說。
王麻子忽然問了句“聽說平反還有補貼,他們都能平反,那我能不能平反”
這話讓劉寡婦母子倆都愣住了。
王麻子繼續說“當年癟老劉公報私仇,愣是把我扔到農場里改造了三年多,差點沒累死我,那現在是不是應該給我補償”
劉小柱不得不提醒他“爸,當初你是被捉賊拿臟的。”
王麻子下意識的看了眼劉寡婦,后者低頭不說話。
心底不痛快,王麻子哼哼了兩聲,冷笑道“那也不是我一個人干的。”
“現在還說這個做什么。”劉寡婦訥訥說道。
王麻子狠狠瞪了她一眼,轉頭看向兒子“小柱,這次高考你有沒有把握”
劉小柱其實心里頭沒底,畢竟成績沒出來誰知道,再者,今年參加高考的人有增無減,大家還都知道怎么復習了。
但想起姐姐的殷殷祝福,在外頭省吃儉用也幫他寄資料回來,劉小柱還是點頭“應該可以。”
一聽這話,王麻子就笑了“就知道我兒子肯定行,以后就是大學生了。”
“這當頭我也不去鬧,等你去上了大學再說。”王麻子這么說。
他倒是也有些理智,知道自己平反的機會不大,畢竟當年生產隊那么多雙眼睛都瞧見了,再者,劉大柱都死了,他也沒有了人證。
再有一個,萬一跟大隊長鬧僵了,顧建國故意卡著他兒子,不開證明不讓轉關系可怎么辦。
王麻子自覺為了兒子,也得忍下這口氣。
自認為付出了太多的王麻子,當天回到屋里就開始收拾劉寡婦,一邊收拾一邊罵“當時要不是你哭著喊著求我,我能被抓進去,早知道劉大柱是個靠不住的,我就不該聽你的。”
劉家發生了什么,外人不知道,但劉寡婦接連幾日沒出家門,出去洗衣服都遮著臉,倒是讓生產隊的人看了笑話。
雙搶比錄取通知書來的更早,顧明東卻覺得這一年的雙搶,比以前任何一年都輕松。
他們家分到的田不算多,這一次不只是他,雙胞胎和顧明南都回來幫忙,幾個青壯年一塊兒下地干活,家里頭女人都不用插手。
開始暑假,顧明西和顧明北便一道兒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