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身體擋住了光,居高臨下,看起來就像是惡魔。
等等她現在好像就是惡魔。
“你想看嗎”
角徵羽沒有強制性放給瓦倫丁看,而是拿在手里詢問他的意見。
因為她很清楚,瓦倫丁一定會看。
而只有他自愿看的時候,這段影像發揮的效果才能達到最大化。
回不了頭了
瓦倫丁有一個夢想,他希望世界和平。
作為一個從小就生活在和平年代里的人,他無比喜歡這種安定的感覺,也對過去的戰爭有所了解,這個夢想就是在這種環境下產生的。
一個從未親眼見過戰爭,見過人性黑暗面的人只是在看了些反戰視頻后就有了這樣的夢想,那如果讓他真正直面戰場,親身感受到人性被撕裂后的黑暗呢
這個夢想又會發生怎樣的變化
一根箭矢在瓦倫丁的耳旁擦過,在空中劃出一道細細的血線。沾有污泥的箭鋒劃破了他的皮膚,命中了他身后不遠處的一名士兵。
鮮血順著臉頰流進了他的脖頸里,但瓦倫丁沒有任何反應。他瞪大眼睛,呆呆地看著面前的人與物,像是丟了魂。
眼前的景象不再像剛剛那樣讓人痛苦,耳邊的嘶吼也沒有剛才那么混亂,卻震耳欲聾,無比真實。
這里是一處戰場,是烏薩斯薩米邊境的一片小小的森林。
這里是地獄。
無數名烏薩斯士兵握著手中的刀與盾沖向了瓦倫丁,他們的衣服上沾滿了污泥和血,臉上的表情好似惡鬼,卻又像是貧民窟里的感染者,骯臟兇惡。
在他的身后,薩米士兵吹起了號角,無數名披著白色披風的士兵自雪地中鉆出,沖向了烏薩斯士兵,口中喊著保家衛國的口號。
剎那間,黑色與白色相撞,緊接著便是血與刀光的世界。瓦倫丁站在戰場中間就像是一個旁觀者,沒有人攻擊他,也沒有人看他,這些士兵的眼睛布滿血絲,里面只有敵人和熊熊燃燒的怒火。
但是瓦倫丁卻能感受到他們。
鮮血能濺在瓦倫丁的衣服上,飛起的斷肢與頭顱也能撞到他的身體。怒吼和哀嚎聲幾乎要刺破他的耳膜,就像是此刻被鮮血鋪蓋的雪,已經融化成水匯成一條條猩紅的河,露出下面深棕色的土地。
每時每刻都有人在這里死去,倒在血泊之中,睜著眼。即便是死亡,他們都沒有改變臉上的表情,瓦倫丁都能讀出里面的怨恨與瘋狂。
他蹲下身,顫顫巍巍地伸手摸向一具尸體的傷口,手指上傳來的是無比真實的溫熱觸感,還有斷裂的脊椎骨扎破皮膚的疼痛。
像這樣的尸體,這里到處都是,還在不斷增多。
沒有人說話,沒有人求饒,眼中所見只有近乎實質化的瘋狂與恨意。
為什么要戰斗呢
這個問題很幼稚,瓦倫丁自己都能說出一大堆答案出來。但當如此真實的血腥場景出現在眼前時,他還是像一個傻白甜一樣,問出了這個問題。
就是啊,為什么
大家一起和和氣氣地生活不好嗎
為什么要殺死對方呢
沒有人回答他的問題,只有眼前不斷變化的世界。
瓦倫丁看到了這片世界上燃起的戰火,看到無數士兵的的斗爭與死亡。他們入伍前微笑著與家人朋友告別,回去時身上只有一張國旗,有的甚至尸體都找不到了,最后得到的只有幾滴淚水和一座小小的墳墓,越來越多。
他看到了這千年來感染者遭受到的苦難,那些自己的同類們在普通人的世界中被強硬地趕了出去,沒收了財產和房屋,跟自己的家人道了聲永別,最后死在荒野之上或是礦坑之中,也許是因為寒冷,也許是因為炎熱,也許是因為某些人的惡趣味。
他看到了那些普通人對感染者犯下的罪,看到了他們愚昧反常的言語和行為,就像是一群精神不正常的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