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所及,短寸之間。
只是幾個呼吸的時間,那匹白馬便已來到瓦倫丁面前。毛發似雪,目光如炬,體態健美修長,仿佛出自名家大師之手,從畫中來。
而騎著白馬的祂,亦是人中至美的存在。瓦倫丁已經懶得去想形容詞了,他有一個更簡單直接的說法來表述面前人的容貌——
不在拉斐爾之下。
不過這位騎著白馬的公主再怎么漂亮,瓦倫丁都無法對祂的美生出一絲渴望。而隱藏在內心深處的雄性本能卻在蠢蠢欲動,被過去的怒火裹挾著,向理智天塹發起沖擊。
長久以來,這種墮落的情緒被瓦倫丁視之敝屣。
有著那個可笑夢想的他極其厭惡自己身為人擁有的黑暗一面,哪怕面對敵人都沒怎么釋放出來過,而且絕不會從中感到樂趣,反而會覺得悲傷痛苦……
此時此刻卻有了盡情放肆的想法,將壓抑許久的黑暗釋放出來,盡數傾泄于那人身上。
“又見面了。”
祂握住韁繩,跳下馬背,鞋尖輕點地面,動作輕靈優雅,好似奇幻作品中的精靈。
只是她身上的白大褂和無框眼鏡怎么著都跟精靈沾不上邊。
“我的孩子。”
瓦倫丁細細打量眼前人,跟回憶中的她進行對比。
良久,才慢悠悠地回道:
“如果你能充滿母性光輝,物理上也布靈布靈的……比如拉斐爾那樣,我想我還是會愿意喊你一聲‘媽’。”
“看來,你對我的恨少了很多。”
祂撫摸著白馬的鬃毛,嘴角帶笑。
至于瓦倫丁那個內在外在都充滿光輝的提議被她無視了。
“烏云積蓄得越久,風暴就越猛烈。”
瓦倫丁的話語別有深意。
他的目光卻越過祂的肩頭,看向遠方。
那條泛著淡淡熒光的地平線消失了,視野中的一切只能用“漆黑”來形容。
自祂的腳尖觸碰地面開始,以白馬為界,大地被分成了兩半。一半是瓦倫丁所在的正常世界,寒冬離去,暖春已至,荒野上點綴著些許綠色,連綿不絕,生機盎然。
另一半是祂背后的那片世界——
被不可言喻的漆黑所污染的絕地。
很難用語言形容這片土地上的景象,因為其中黑霧彌漫,模糊不清,好似黑白膠卷掉進了墨水中。即便如此,瓦倫丁也能清楚感覺到,里面沒有任何生機的存在,與他背后的世界完全相反。
或者說,這片世界在那人眼中的景象,就跟正常的世界在瓦倫丁眼中的景象一樣。
那無處不在的,甚至連天空都充斥滿了的死氣,就是這片世界的生機。
一處與人間完全相反的地方。
地獄。
瓦倫丁突然記起來一句話,跟眼前的景象幾乎一模一樣。
我看到一匹白馬,上面坐著死亡,地獄隨之而來。
————————出自《圣經·啟示錄》————————
“你看到了什么?”
看到對方臉上表情的微妙變化,祂嘴角的笑意濃了幾分。
瓦倫丁臉色陰沉,雙眼死盯著眼前的女人,嘴唇緊抿著。
兩方世界皆被寂靜籠罩。即便站在正常的環境中,瓦倫丁也覺得后背發涼,仿佛周圍的一切都在離他遠去,取而代之的是毫無生機的死地。
“你早就死了。”
最終他選擇無視這一切,將注意力轉移到女人本身。
也許,這樣能讓他的壓力小一些。
“我親自動的手,親眼看到了飛濺出來的腦漿和血。”
“所以我從地獄里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