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沒有等他將自己混亂的思緒梳理清楚,溫簡言就一把將手中的燈油盤塞到了他的手里,氣息急促,命令道“拿著。”
安辛來不及多想,端住了逐漸變得滾燙的燈油盤,在溫簡言背后站定。
咕嚕嚕。
背后傳來人頭滾動的聲音。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總感覺速度比剛剛好像變得迅速了一點。
溫簡言邁開大步,直直地在銅鏡前坐下。
咕嚕嚕,咕嚕嚕。
無論他們剛剛跑的有多快,商鋪的空間都是有限的,剛剛被拉開的距離,幾乎要不了多久就被輕松縮短。
人頭滾動的聲音急追而來,簡直就像是貼著頭皮后方響起的,越來越近,越來越清晰,令安辛忍不住脊背發涼,汗毛倒豎。
他不敢扭頭,但是前面又沒有了逃跑的空間,只能硬挺在原地。
糟了糟了,要追上來了
但是,溫簡言卻好像完全沒有被影響似的,他從口袋里拿出那把紅梳子,開始一下下地梳著自己的頭發,在整個過程中,他的手指甚至沒有絲毫的顫抖,動作穩得令人心驚。
一下,一下,一下。
安辛的心臟已經提到了嗓子眼,血流聲沖撞著耳膜,發出嗡嗡的蜂鳴聲,他的掌心滲出汗水,借著微弱的油燈光亮,他甚至能夠從銅鏡中看到,那逐漸放大,越來越快,越來越近的兩顆頭顱,簡直就像是追魂奪命的死神似的,直追而來
咕嚕嚕。
有什么冰冷而柔軟的東西碰到了他的腳。
剎那間,氣溫驟降。
在他瞬間,安辛感到,自己像是中了咒一樣,脖頸“咯咯”作響,無法受控地向下低去,他努力地想要閉眼,但是,眼皮卻完全不受控制,根本無法閉合。
他緩緩的低下頭,向著腳邊看去。
完了。
在那瞬間,安辛似乎意識到了什么。
在這個副本中,絕對不要讓這些尸體觸碰到自己在一層,僅僅只是一個觸碰,張雨的皮膚上就會出現一個青黑色的手印,二層顯然也是同樣。
這些人頭可并不僅僅只是試圖和人類進行對視,如果觸碰到了這些人頭,就會強迫性的睜開眼,向著它們的方向看去。
安辛猜測,可能是他和溫溫“睜開眼”這個行為,觸發了這種機制,讓這些人頭能夠因此而定位到自己。
剛剛,在人頭剛剛從架子上落地,向著這個方向直直滾來的時候,他們所有人都及時地閉上了眼,所以,那些人頭無法“定位”到人類的存在。
又或者,只是因為鏡內世界奇詭危險,詛咒會隨著時間推移而加強。
但是,一切都無所謂了。
安辛聽到自己的脖子發出嘎嘎的響聲,腦袋一格一格向下沉。
不受保護的眼球受到空氣刺激,一層濕潤的淚膜浮現。
在模糊的視線中,他已經隱隱能夠看到,那散亂如雜草的頭發,青白色的,布滿尸斑的腐爛皮膚,以及
他手腳冰涼,大腦空白。
死亡是如此接近,他幾乎能夠嗅到自己尸體腐爛的氣味。
忽然,一切戛然而止。
人頭消失了,咕嚕嚕轉動的聲音消失了,壓著腦袋的力量也消失了。
“”
安辛臉色青白,大汗淋漓,整個人像是從水里撈出來似的。
他下意識地扭頭看了一眼。
背后,是大敞著的倉庫門,外面是擺滿電視機和收音機的貨架他們回來了,離開了鏡內的世界,回到了真實的店鋪之中。
沒人知道,他剛剛距離徹底死亡究竟有多近。
與此同時,店鋪內。
蘇成和張雨定定的站在原地,他們閉著眼,只能用聽覺捕捉外面發生的一切,他們聽到了腳步聲,人頭滾動的聲音
最后,一切都消失了。
追著另外兩人而去的人頭沒有再滾回來,耳邊只有兩個人頭滾動的聲音,咕嚕嚕的摩擦聲聽上去,令人趕到十分不安。
是結束了嗎
剛剛發生什么了接下來又會發生什么溫簡言的計劃是什么
一個個疑問在腦海中浮現,但卻全都得不到解答。
他們只能直挺挺地站著在原地,煎熬地等待著。
等待著對方所說的時機到來。
溫簡言將紅梳子放回口袋,從椅子上快速起身,遠離了梳妝臺前。
他拽了還在愣神的安辛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