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有什么在看著他。
阻隔在他們中間的所有一切都被撤掉了,消弭了,融化了,無論是鋼筋混凝土的建筑物,還是身上的衣物,所有的防護都消失了,仿佛赤身露體般脆弱,和死亡之間的距離僅剩咫尺,輕輕一邁就會越過那條并不明確的線。
在這超越人類常識的虛無中,溫簡言唯一能夠感受到的,就是真實的,強烈到幾乎能將他逼瘋的恐懼。
在頭腦空白的瞬間,溫簡言幾乎立刻就明白了,為什么那些被生拖入黑暗中的人,會發出那樣不能自持的凄厲慘叫。
這里是絕對的必死。
有什么東西,從他僵硬的指縫間落下。
那是一片不規則的,表面光滑的堅硬亮片,自溫簡言脫力的手指間掙脫而出,輕飄飄地墜向地面。
鏡子碎片落在地上,發出一聲極其細微的聲響,但那聲音卻猶如鐘磬,輕而易舉地穿透了周邊的死寂,落入溫簡言的耳中
“叮。”
注視著漸漸彌合的裂縫,木森的嘴唇一點點咧開,充血的眼球之中,一點帶著惡意的歡喜浮現出來。
但是,毫無預兆地
彌合的過程,停下了。
在他的掌心之中,那被鮮血覆蓋,散發出詭異氣息的小小木牌,短暫地陷入了靜止,無論那鮮血如何蠕動,那道縫隙都不再彌合,像是硬生生被一種詭異的的力量阻止了。
“”
木森臉上的笑容一僵,他死死的盯著那縫隙的形態,幾乎有些懷疑自己的雙眼。
怎怎么回事
停下了。
“咔咔”
出乎預料的,木屑崩裂的聲音再次響起。
“”木森幾乎目眥欲裂,“不,不,不不不不這不可能,不可能”
極深的裂紋再度崩開,以一種無法阻止的速度再度蔓延,短短瞬息,蜘蛛網般的裂紋就遍布了整塊木牌,然后
“咔嚓。”
在他近乎瘋癲的注視之下,木牌像是再也無法承受住那源于命運的詭異力量,整個爆裂開來,眨眼間就四分五裂,灰飛煙滅了。
“”
木森跌坐在地,定定的注視著自己空無一物的掌心,整個人的力氣都像是被抽干了。
他像是無法接受這個現實,渾身僵冷地呆在了原地。
橘子糖皺皺眉,邁步上前“喂喂”
她伸出手,在木森的眼前晃了晃,“回神了。”
木森表情空白,仍然一動不動。
“預言錯了就預言錯了唄,”橘子糖沒心沒肺地聳聳肩,極其少見的安慰道,“反正現在也沒辦法在二樓動手了,上了三樓還是有機會的”
“不。”
木森突兀地開口,打斷了橘子糖的話。
橘子糖一怔,低頭看了過去“”
“預言沒有錯,命運也沒有錯。”木森緩緩的抬起頭,那張本就慘白僵硬的瘦長臉,此刻更是扭曲猙獰如惡鬼,雙眼含著極度不甘的怨毒和憎恨,緩緩吐出帶著血的字句“對面作弊了。”
絕對。
絕對是這樣的
沒有任何存在能夠掙脫命運的魔爪。
“他作弊了”
無邊無際的黑暗空間內,身形修長的青年雙眼微閉,某種力量托舉著,似乎正在自上而下地緩緩墜落。
死亡的陰影尚未放過他。
溫簡言臉色蒼白,眼瞼半闔著,一雙琥珀色的眼瞳茫然失焦,似乎仍然深陷恐懼。
但是,這里的黑暗,和昌盛大廈內致命而虛無的黑暗并不相同。
而是另外一種,更為熟悉,并不危險存在又或者,僅僅只是由于對象是溫簡言,它才會呈現出如此無害的形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