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們的神情或悲或喜,或嗔或怒,但無一例外,全都雙眼緊閉,不知道是早已死去,還是陷入了永眠。
溫簡言不由自主地回想起,丹朱在進入負六層前所說的那句話——“如果你真的為他好,就早點把信物給他,至少他以后還能成為管理者之一,否則的話,他會變成更糟糕的東西——一個侍者?一名保安,或許是甲板的一部分也有可能哦
再者,丹朱的“花”正是開在尸體之上,本該對鋼筋混凝土毫無作用才對。
但卻能夠蠶食墻壁、地面,乃至一切……原來原因在這里。
在這艘邪門的船上,無論是甲板、龍骨、還是什么別的……全部是由人組成的。
溫簡言感到脊背發涼,毛骨悚然。
正在這時,迷宮的縫隙間,一個個“侍者”面露微笑走出隔間,它們面色蒼白,一雙雙眼珠直直盯著他們,眼底是無法掩飾的渴望和惡意。
溫簡言立刻就意識到,副本的崩塌是雙刃劍。
他們可以離開,但也意味著其他鬼怪失去了規則的束縛。
“準備好。”溫簡言咬緊牙關,低聲道。
雖然這么說著,但他心中其實并沒太有底氣。
他們小隊在副本深處被消耗掉了太多,還能不能一邊在迷宮中穿梭,一邊應付這些如潮水的危險……?
答案怕是未知。
“滋滋。”忽然,頭頂的燈光閃爍了一下。
無窮無盡的黑暗從角落中涌出,不過眨眼間就吞沒了光線。
在眾人反應過來之前,眼前就只剩下了伸手不見五指的漆黑,那黑暗如有實質,幾乎將所有的聲音都阻隔在外,就連滴滴的警報聲都跟著遠離,耳邊是死一樣的荒蕪寂靜。
溫簡言的肩膀緊繃了一瞬,但很快——
他抬起頭,低聲喚道:
“巫燭?”
“是我。”黑暗中,熟悉的低沉聲音在耳邊響起。
“……”溫簡言長長地松了口氣。
他張了張嘴,似乎有千百個問題想問,但最后出口最先出口的卻是:“電梯在哪?”
“這邊。”
在死寂而安寧的黑暗中,所有人都目不能視,被某種無形的力量推著向前,他們看不到面前的道路,只能盲目向前沖去,也正因如此,所有的危險也都找不到他們。
終于,遮蔽視線的黑暗散去了。
電梯就在一步之遙的地方等待著他們。
溫簡言沒看到費加洛的身影,那家伙顯然一有機會就離開了——看來丹朱留下的并非是永久的限制,就算是永久的,在溫簡言將巫燭的心臟取走之后,這限制應該也就跟著失效了。
安辛一個箭步上前,砸在電梯鍵上。
電梯的運行鍵亮起。
溫簡言喘著氣停下腳步,扭頭看向站在身邊的巫燭。
在對方那張大理石般蒼白的臉上,他幾乎很難找到先前的虛弱和痛苦了。
“喂。”
溫簡言喊了他一聲,“你還好嗎?”
巫燭一頓,一雙金黃色的眼眸低垂下來,深深看向他:“嗯。”
“你要的東西我找到了,”溫簡言將那枚被體溫捂熱的,金燦燦的、猶如寶石般的心臟塞回巫燭手里,“你——
他的話還沒說完,就只聽“叮”的一聲響起。
電梯停留在了這一層,在怪異的咔咔聲中,電梯門緩慢敞開——
溫簡言當機立斷:“算了,先上去再說。”
眾人快步走入電梯之中。
“……”
似乎留意到了什么,溫簡言步伐一頓,扭頭向著身后看去。
蘇成站在電梯門外,不知為何停下了腳步。
他扭過頭,向著身后看去。
溫簡言:“怎么了?”
下一秒,空氣中逐漸濃郁的香氣忽然捕捉了溫簡言的注意力。
腐敗、甜膩……
猶如開在墳墓之上、以死人尸骨為食的花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