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我或許知道該怎么驗證。”
在話音落下的下一秒,只見他的手指倏地收緊!
“喂……”陳澄一怔,下意識想要阻止,但還來得及將話說出口,就只見猩紅粘稠的鮮血就從溫簡言的指縫間溢出,滴滴答答地淌下。
尖銳的碎片邊緣嵌入皮膚,將本就尚未愈合的傷口之中割的更深,不過轉瞬間,掌心之中就聚起了一洼鮮血。
隆隆震聲從腳下升起,在地板和墻壁將回蕩,由弱漸強。
似乎有什么正在被喚醒,于是,建筑物再次開始搖晃,幅度逐漸擴散,直到塵土和碎屑窸窸窣窣從頭頂落下。
“怎、怎么回事?”黃毛扶著桌面站穩身子,愕然抬頭,四面環視。
“又來??”陳澄肩膀緊繃,咬牙咒罵,“那邊不是才剛剛結束了一個周目嗎?”
兩邊的時間流速怎么會差距這么大?!
溫簡言張開手指,垂眸看去。
玻璃的表面已經光潔如新,在光線下閃爍著妖異的光澤,不過眨眼間,它就已經將所有的鮮血貪婪吸收,一點不剩。
鎖骨之下,剛剛才平息下來的金色心臟再次開始復蘇,以難以遏制的速度向外釋放著溫度,似乎要將緊貼著它的那塊皮膚也跟著燒灼起來。
下一秒,漆黑鏡面的深處,一只金眼猛地睜開!
“德才中學碎片投放成功。”
一枚碎片墜入地面。
鏡子閃爍出微光,倒映出一雙雙人類的眼睛——欲望與愛恨、嫉妒與癡妄——點滴的黑暗從那一雙雙眼睛之中漫出,一點點地匯聚成河流,每一滴水、每一朵浪,都在無聲地向著虛無的力量尖叫、索取。
于是,黑色的湖水一點點上漲、直到最后將一切吞噬。
貪婪誕生執念、愚昧催生殺戮。
瘋狂猶如一場滑坡。就這樣,被黑水吞沒的人丟失了自己的面孔,鏡子里只能照出無盡的陰影,在虛假信仰的誘惑下,徹底丟失了自己人類的身份,成為了惡的信徒。
只有鏡子依然寧靜而光潔,平靜地映出這癲狂的人間。
——“副本成立。”
夢魘的代行者隱沒于陰影之中,它起身離開,前往下一個、再下一個地點,像是一場沒有盡頭的病毒式感染,鏈條般串起一個又一個區域。
……
“美夢孤兒院碎片投放成功。”
一枚碎片落入塵土。
小孩伸出伶仃的手臂將它撿起,對著陽光仔細打量。
碎片折射出灰暗世界內少見的明亮色彩,倒映出他淺色的、充滿驚奇的雙眼。
“好漂亮……”
他小心地將它放入鐵盒,像是珍藏起一片破碎的月光。
“副本未響應。”
“副本未響應。”
“副本未響應。”
“……”夢魘的代行者自黑暗中轉身,向著意外的空白區域看去。
這種情況偶爾也會發生。
有的副本無法主動生成,那就需要由外力助推。
更何況,由于最開始的契約已經作廢,那個孤兒院已經沒有了太大的用處——它已經有了新的計劃。
【世界之母】。
孤兒院只是以前的廢案罷了,正好可以趁此機會拋棄。
“所以,帶頭逃跑的是哪一個?”它俯下身,用不可名狀的虛無面孔俯視著面前一張張惶恐的臉。
“……我。”身材瘦小的小孩站了出來,他擋在其他所有小孩的面前,肩膀因恐懼而細細顫抖,但卻半步不退。
“我威脅他們如果不按我說的做,我就去找姆媽使壞——這里人人都知道姆媽聽我的,她們太蠢了,隨隨便便就能被耍的團團轉。”
“……”陰影深深望入小孩的雙眼。
那雙充滿驚懼、微微顫動的淺色眼珠。
他明明怕得要死。
但嘲諷卻一刻不停。
從他的身上,代行者嗅到了熟悉的黑暗氣息——但這一次,黑色的水滴并未漫成河流。
它只是被當做一個亮閃閃的寶藏,銜回了小鳥襤褸的巢穴,珍惜地收藏了起來。
怪不得副本沒有自然成型。
“真令人驚訝。”夢魘代行者緩緩露出一個微笑,他伸手摸了摸對方的頭,然后向后退開了,“走吧,該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