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當然了,我可沒撒謊,”青年帶著笑意的聲音從話筒那邊傳來,“不信等你下船之后,親自問問她。”
電話掛斷,話筒里傳來嘟嘟的忙音。
“……”
船艙內,蘇成低頭站著。
他垂下手,緩緩將話筒放回原處垂著眼。
漆黑一片的房間內,年輕人孤身一人,腳下如被釘死在了原地般一動不動,久久站立,像是已經變成了一座雕塑。
終于,不知道過去多久,他的脊背緩緩地彎了下去,像是被無形的力量壓得不堪重負,然后——傾覆般折了下去。
他伏在桌邊,喉嚨中擠出一絲微弱的聲音。
像哀鳴,也像啜泣。
溫簡言掛斷電話,轉過身來。
no.8:“結束了?”
溫簡言深吸一口氣:“嗯。”
“那就快走吧,”no.8有些緊繃地四下環視,催促道,“哪怕丹朱女士對住宿層的控制權并不強,在這里待久了還是危險性很高的。”
溫簡言:“好好。”
在將最后的傷口處理工作簡單收尾,兩人一前一后快步離開艙房。
“在你剛才打電話的時候,我也沒閑著了一下,找到了一個大概率還能通行的通道,如果我們運氣好的話,應該是可以直接從哪里進入到負七層的……”no.8一邊走,一邊解釋道。
溫簡言:“是在電梯的方向嗎?”
no.8步伐一頓,有些疑惑地扭過頭:“不……是反方向。”
“那邊雖然那也有路,但危險性太高了,”他補充道,“你忘記了嗎?越靠近電梯就越危險。”
雖然丹朱并未完全控制所有的住宿層,但貫通所有層數的電梯卻在她的掌控之下,一旦在那附近被覺察到行蹤,他們必將上天無門,下地無路。
溫簡言站住了,搖搖頭,冷靜道:“我們去電梯那邊。”
no.8:“可……”
“是塔羅師。”溫簡言打斷了他,“這是他給出的預言。”
聞言,no.8狠狠吃了一驚。
“你是說,剛才和你通電話的,是——”
“對。”溫簡言點點頭,“
曾在船長晚宴上為他介紹過這個人1,在之后暗火小隊遇險時,他和祁潛、安辛三人是僅有的存活者2,但是,在拍賣會被海水淹沒之后,這個人就消失在了被封鎖的負七層——在那之后,他就再也沒有見過這個人,祁潛也再也沒有提到過對方。
他為什么會出現在這里,還有,他到底是——
“林牧野……?”
男人的步伐一頓,那張端正冷漠的臉微微怔了怔,但那一絲情緒很快又消失了。
“哦,對了,祁潛跟你介紹過我。”
明明身為暗火的成員,但他提起祁潛的語氣卻很獨特。
不像是一個下屬對于副會長的稱呼,反而顯得輕慢而隨意,像是在形容一個毫不在意的無關之人。
一股詭異的恐懼感自脊背上攀爬而起,某種不祥的預感卻愈演愈烈。
“不過,我更習慣你們以另外一個名字稱呼我。”
男人居高臨下望著他。
“耶林。”
夢魘積分榜排名第二。
暗火公會會長。
林野——耶林。
一個巧妙的文字游戲。
在那一瞬間,溫簡言只覺得周身的血涼了下去。
他注視著對方身上空洞的軀殼,回想起自己曾在進入夢魘初期從彈幕上得知的消息。
有的高級主播,是能夠“換殼子”進入副本的——和他曾經用過的偽裝不同,這是一種更加徹底、更加高級的分/身,無法識破,甚至連直播間都會被重新分配。3
而這種服務的價格,是任何一個普通主播都無法負擔的起的高昂。
一下子,所有的疑問都有了解釋。
為什么祁潛在幸運游輪號上會對丹朱唯命是從、馬首是瞻;在他向自己介紹“成員”的時候,語氣為什么會產生那樣微妙的不同;為什么在離開負七層之后,祁潛對那名留在封鎖層中的隊友絕口不提;什么在游輪結束之后,暗火會那樣直接地和他們合作、對神諭的紳士下手。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