腐爛的花香,混合著鮮血的鐵銹味,一同在無盡的走廊中蒸騰盤旋。
被血染濕的地面四分五裂,無數蒼白扭曲的尸體層層累累,它們有的墜入裂隙,有的跌在地上,無數紅色的花從中生長出來,以它們的身體為養料,開得瘋狂而茁壯。
地面上的裂隙深處,隱約可見同色的枝蔓瘋狂生長。
身材龐大的男人倒在盡頭,胸口的大洞中有烏黑的血向外汩汩涌出,如果不是肩膀還偶有起伏,幾乎令人疑心已經死去了,他一動不動地伏在地上,也沒有對丹朱剛才的那一番對話做出任何反應——也不知道是不在意,還是已經沒有能力去在意了。
不遠處,雨果已不再開口。
縈繞成絲的灰色煙霧浮動著,遮擋住他的面容,像是一尊石質的灰色雕像,無聲靜默地立著。
而在這如墳冢般陰冷的走廊中,唯有最中央的那一道身影依舊鮮明冶艷,像是吸飽了鮮血一樣,刺眼詭譎,令人不寒而栗。
丹朱笑吟吟地從雨果身上漫不經心地收回視線,像是已經對他失去了興趣。
她抬起眼,目光重新落在不遠處的黑暗之中。
“休息好了嗎?”
她不緊不慢地緩步向前走去,似乎已經將剛才的受挫丟在腦后,聲音帶笑,吐出親昵而致命的威脅,像是情人枕邊的呢喃。
“那么,我們就可以繼續玩了,對不對?”
陰影庇護深處。
“……操。”
季觀垂下眼,咬緊牙關咒罵著,用袖子粗暴地揩著陳默嘴角涌出的鮮血。
但是,那鮮血卻源源不斷地一直涌出,滴滴答答地淌下,像是怎么擦也擦不凈一樣。
“咳咳——”陳默搖搖頭,“別擦了,我,我沒事。”
白雪站在幾步遠,一雙黑色眼眸低垂著,定定地望著這里,神情似乎有些無措。
正在這時,溫簡言從后方大步奔上前來。
他表情凝重,緊張道:“怎么樣?”
“放心,”陳默有些艱難地掀起眼皮,他扯出一個有些難看的笑,聲音虛弱斷續,“在拿到你的加班費之前,我一時半會兒還死不了。”
無論他表現出來的態度是多么云淡風輕,但所有人心里都像明鏡一般清楚……陳默現在的情況不容樂觀。
明明襲擊已經結束了,可是他身上的裂痕仍在持續地加深、增多——這是直接作用于人靈魂的損傷,不可逆、不可治。
他們對此無能為力。
巫燭垂下眼,金色的雙眼如同平靜無波的鏡面,倒映著倒在地上的陳默氣息奄奄的面孔,他的語氣依舊沒什么起伏:
“需要我幫忙嗎?”
“我可以讓他死的沒有痛苦。”
“……”
季觀緩緩抬起頭,眼眶通紅,眼底燃燒著熊熊的烈焰,他死死盯著巫燭,剛剛才勉強培養出來的一點好感似乎此刻又一次蕩然無存了,他咬牙切齒:“你說什么?!”
而巫燭并不覺得自己給出的提議有什么問題:
“我說我可以——”
溫簡言打斷了他:“少說兩句。”
巫燭閉嘴了。
“他沒惡意。”溫簡言道,“我之前快死的時候他比現在還過分。”
畢竟,你很難指望一個非人類真的有什么同理心——或者說,他現在愿意給出這樣的提議,本身就已經是一種讓步了。
殘酷、理性,但切實高效。
不過,這句解釋對季觀似乎并沒有造成什么正面效果。
他深吸一口氣,心痛地看了溫簡言一眼,雖然最后沒有再說什么了,但是在那之后,他再掃向巫燭的眼神卻變得更帶敵意了,顯然心里早已認定溫簡言跟著這家伙吃了不少大苦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