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同知顏面掃地,心里也有些微怨。
他比安行舟年紀輕,做官卻比他久。這垣縣,安行舟在他面前尚且需得謙卑地行禮自稱下官,沒成想被個兩個平民女子拿話刺得下不來臺。
那被稱為舒姑娘的倒是有幾分勁秀傲骨,約莫是景公子的心上人,但那圓臉丫頭一口一個姑娘地叫著。
他堂堂六品官居然讓一個沒規矩的丫鬟甩臉子,這簡直是奇恥大辱
陸同知煩躁地舉起酒杯一飲而盡,重重地把酒杯擱在桌上,“豈有此理”
沉下臉瞟了一眼從那邊雅間哭到這邊雅間,此刻還在捧著手絹掩面痛哭的小妹,深深嘆了一口氣。
家里日子過得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琬兒又是孫輩里唯一的孫女,從小便是被捧在手心里長大的。
無論要什么都盡力滿足,她不愿說親也由著她,只說等她自己拿主意。
以前發愁她看不上別人,現在看上了一個,更愁了。
“琬兒,大哥也難做啊等回了繁陵城,大哥為你尋一門好親事如何城中門當戶對的青年才俊也不少”
陸琴琬跺跺腳扭過身子又傷心又氣憤,“嗚嗚嗚大哥說的是什么話你現在用著四寶齋的頂煙墨,還會覺得身煙墨不錯”
墨都是在窯中燒成的,煙炱距離火最遠,窯頂或者四邊是最好的醇煙。
在她眼里,和景韞言一比,繁陵城那些連中品項煙墨都算不上,都是下品身煙墨
陸同知噎得不知道說什么好,自己也沒別的愛好,就喜歡墨和書畫。
摸摸腰間墜著的錦袋,里頭正是自己前不久花了大半年俸祿在四寶齋買的墨條,日日不離身,去哪都帶著。
那能一樣嗎
頂煙墨也要看誰家墨窯出的,他還想用御書房的呢,能嗎
一起吃了掛落,現在還得憋著氣哄著妹妹,陸同知覺得心累。
畢竟是自己從小寵到大的,又不舍得說一句重話,斟酌再三只得溫聲勸慰,“那景公子已心有所屬,何必呢”
提到這個,陸琴琬眼淚一收,咬牙切齒地捏著杯子用力摜在地上,“定是那貧家女用什么下作手段勾了他”
白瓷杯子碎成幾瓣,茶葉伴著碎片濺得到處都是。
舒映桐夾菜的筷子一頓,眸光犀利地轉頭看景韞言。
他惹的爛桃花讓她受這種無妄之災
兩個雅間處于斜對面,隔著一個走廊。因為空間靈泉的關系,她的五感敏銳于常人。
有利有弊,現在這情形就是弊。
“沒有沒有,絕對沒有”景韞言趕緊夾了一筷子麻油雞絲放她碗里,無比真誠地看著她。
沒什么都沒做已經讓他引以為傲的自制力崩塌了。
那她要是用什么下作手段咳
舒映桐被他目光灼灼地瞧著,居然還從他眼里看見了期待
“收起你那骯臟的思想。”
“啊,被讀心了么”景韞言從容淡定地彎眼一笑,“要不,你認真考慮一下”
“你還是先考慮白事擺幾桌吧。”舒映桐磨了磨后槽牙,低頭吃飯。
景韞言眼里的狡黠一閃而過,眼里的笑意淡了下去,垂手撫了一下右腿膝蓋,靜靜地看著她吃飯。
第一次看她吃飯的時候是那種三下兩下就解決掉的吃法,并不是因為餓,好像就是一種長期養成的習慣。
現在已經變得正常很多了,不過依然比普通女子吃得快。
真想就這么一輩子看下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