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家父子倆剛走到門口便聽見舒映桐云淡風輕撂話讓他們自己談生意,兩人默默對視一眼,艱難地吞吞口水。
“啊讓我們自己談”
來之前聽來傳話的人說安大人帶了個富老爺來,姑娘叫他們去議事堂。
買賣自動上門,背了幾十兩無形債壓得喘不過氣的心頓時飛揚了起來。
先前也找過姑娘問要不要像承包了磚窯的鄭大春一樣出去跑生意,不過她卻拿了兩本圖冊來,只讓他們先把樣品燒出來再說。
兩本風格大不相同,其中一本渾厚大氣,線條優美的花紋以雕花手法溶于溫潤玉色之中。溫柔敦厚,委婉含蓄,清淡高逸,含而不露。
另一本則是明艷活潑,多數是一些杯盤碗碟之類的日常用具,不限于青瓷,也有白瓷。花色圖案聞所未聞見所未見,同時也顛覆了他們對釉彩技藝的認知。
新型高溫快燒顏料,當冷卻后釉面封閉,花色便沉浸在釉中使外觀變得滋潤恍月,細膩晶瑩,色彩玉潤柔和。
還有他們聽不懂的徹底解決了現在釉上彩普遍的鉛毒危害。
舒映桐瞥了一眼宋家父子,他們坐在根雕凳子上緊張得活像初次見公婆的小媳婦似的,手腳都不知道往哪擺。
迎著他們偷偷投過來的求救眼神,她淡定地走到窗邊,打開一張折疊矮桌,擺上兩個蒲團。
回身彎腰拉開底下的柜門,抱出一張棋盤,隨后又端了兩個酸枝木棋罐擺在桌上,朝倚在柜子邊津津有味翻圖冊的安行舟淡淡開口,“安大人,手談一局”
“哦”安行舟愣了愣,看看棋盤看看舒映桐,欣然放下圖冊坐在她對面,“舒姑娘也精通棋藝”
他有些訝異,留給他坐的是白子上座,她倒是謙讓。
“一般。”舒映
桐抿嘴默默拭棋盤。
安行舟抓了一把白子,她伸手從棋罐里抓了兩枚黑子猜先。
宋家父子苦著臉望了一眼舒映桐,坐姿板正,左手置于膝蓋,右手執黑子落在自己右上角。
內心淚流滿面。
手談,不張嘴的。
門外響起輕緩的腳步聲,雪梅低眉順眼提了壺進來,半蹲著身子先給沈卓弘那桌泡茶。
兩道熱切的視線投在臉上,雪梅抬頭抿嘴笑笑,以眼神鼓勵,順手給他們斟茶。
端了兩盞茶走到窗邊,她有些遲疑地望著舒映桐,真不打算開口幫幫腔
舒映桐慢條斯理執黑落子,端起茶盞抿了一口,又不是什么商場廝殺,初次合作,沈家也僅僅是試水,小打小鬧談筆小生意而已。
安行舟不是還坐在對面
難不成他還敢往死里壓價
知縣大人不要面子的嗎
沈卓弘一看這倆父子神色表現便知他們毫無經驗,耐著性子從瓷器工藝著手打開話題。
一談到他們引以為傲的青瓷,父子倆才逐漸放開,宋家明侃侃而談。
沈卓弘微笑附和,等熱絡了氣氛才指了一些常見生活用具,又挑了一些觀賞類有特色的擺件。
“那便來談談價錢吧。”
“這”宋家明窘迫笑笑,“沈東家既是安大人至交好友,必然是商中君子。在下只是個鄉下泥腿子,也沒見過什么世面,全憑沈東家定奪便是。”
舒映桐緩緩勾起一抹輕笑,隨著安行舟白子落下,不緊不慢執子落盤。
沈卓弘抽抽嘴角,端起茶盞抿了一口,掀起眼皮瞧了一眼撓頭笑得十分淳樸的宋家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