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步搖老婦人不屑地嗤了一聲,撇撇嘴瞟了一眼程娘子,“秀才有什么了不起的,這縣里多了去了。我家賬房就是個窮秀才,不照樣對我畢恭畢敬”
“看不起秀才那要是人家中舉了呢舉人老爺還用對你畢恭畢敬嗎”朱萸笑嘻嘻地問周圍攤販,“她什么家底這么橫,賣啥的”
“保和堂看病抓藥可黑了”斜對面賣油餅的漢子壓著嗓子小小地喊了一聲,立馬垂下腦袋裝作很認真地翻油餅。
“誰誰說的”老婦人嗖的一下轉過頭瞪著眼睛朝那邊來回梭巡,金海榴花釵首懸墜著的珠玉甩得飛起,“敢不敢當我面說”
她家醫館醫術全縣最好,別家醫不了的疑難雜癥都得送來保和堂
誰敢保證自己和家人一輩子不得什么大病,這些窮鬼有本事別跪著求她家坐館大夫救家人一命
“噫”朱萸嫌棄地瞅了她一眼,“嘚嘚瑟瑟半天,還以為你家做多大買賣呢”
在這小縣城開個醫館而已,景老爹師徒三個加起來都沒她嘚瑟。
那些個回春堂掌柜上門交賬,哪個不是和和氣氣的,帶來的見面禮庫房都快堆不下了。
“外來的吧你”老婦人利眼一瞪,見她頭上的絨花是京城時興樣式又拿不準她是個什么身份,抬高了下巴冷哼一聲,“我娘家表外甥那可是太醫院院判”
正六品官,知縣也不過七品而已
朱萸翻了個大白眼,“你指定是有點什么病,說你家呢,給我扯什么親戚”說完朝周圍掃一圈,“你們誰見過她那表外甥院判大人了”
上回五品同知還得給景韞言和騷包規規矩矩行禮來著,誰還不會仗個勢了
院判能出宮上這來還是咋的
大伙紛紛搖頭,一表
三千里,怎么可能上這來探親。
“不許撿”
一道吼聲把朱萸的注意力拉了回來。
原本站在老婦人旁邊的胖男娃猛地一腳踹在蹲在地上撿松子的小男娃肩上,“臭啞巴,不許撿”
埋頭安靜撿松子的小男娃一個不察被踹翻在地,后腦勺結結實實磕在青石板鋪成的地面上咚的一聲悶響。
“墩兒”程娘子驚呼一聲,慌忙拋下手里的松子跑出來把他拉起來摟在懷里,眼淚瞬間聚滿眼眶,雙手快速翻著他后腦勺的頭發,“有沒有怎樣疼不疼”
“嘖,這熊娃子真是欠抽”朱萸捏緊了拳頭,要不是姑娘不讓她惹事,真想拎著他的耳朵甩地上。
氣呼呼地伸長了脖子來回找,見著兩個青色衙差服的熟悉身影,叉著腰大吼“官爺”
梁衙差被這一道熟悉的聲音吼停了腳步,轉頭一望笑出聲來,“聽這一聲官爺還有些不習慣呢,走,去看看。”
“哎傷了人想跑”朱萸一手薅住老婦人手臂,一手薅著胖男娃的領子,“給我老實待著”
老婦人氣急敗壞地甩了幾次都沒甩脫,瞪著朱萸破口大罵,“關你什么事他們是你親戚嗎,管什么閑事”
“嘿你還真說著了就是我家遠房親戚,怎么地吧”朱萸用力回瞪,比眼睛大,她就沒輸過
兩個衙差按著佩刀從遠處走過來,掃了一眼當前情形,客客氣氣拱手,“朱姑娘,叫我們兄弟倆過來所為何事”
“就是這倆一個撒潑砸攤子,一個撒潑傷人,喏那邊”朱萸氣呼呼地努努嘴,示意他們看摟著墩兒滿臉心疼的程娘子。
“誰,誰砸攤子了攤子不還好好的嗎”
一見衙差過來,老婦人頓時不淡定了。
鐵打的衙差,流水的知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