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鳥鳴早,一青一紅衣袂飄飄攜晨露而歸。
本該是俏色爭春,卻因為手里提著血刺呼啦翻紅肉的豬頭和臊臭的豬下水,徹底絕了詩和遠方的美好,只有眼前接地氣的茍且。
巷子里遇上背著手閑庭信步看別人院墻伸出花枝的景晁,“景老爹早啊”朱萸笑嘻嘻地竄到他面前,“吃過早飯了沒”
“沒啊,自己家里有吃的,干嘛要花那冤枉錢”景晁抬手折了一枝垂下墻頭的迎春嗅了一下,“唔外頭的香味不錯,里頭就不怎么樣了。”
“噫看看就行了,你怎么隨便折人家的花,都像你一樣,樹都該禿了。”朱萸皺著鼻子嫌棄他,“同一株迎春,有啥不一樣,還分墻里墻外。”
舒映桐往前走了幾步,偏頭看著垂滿半片院墻開得金黃繁密的迎春花,香氣淡雅,葉片鮮綠。
低頭看了一眼籃子里氣味不是很友好的豬下水,微微翕動鼻翼,擰起眉頭站遠了些,可惜院墻有些高,只能看見房頂上的瓦。
“兒媳婦鼻子挺靈啊”景晁目露贊賞地沖舒映桐搖搖手上的花枝。
“走吧。”舒映桐淡聲開口,冷眉冷臉地往前走。
出來的時候匆忙路過,附近人家愛種含笑,整條巷子都是濃郁的花香。這墻迎春搶眼是搶眼,不過花香味卻不如含笑馥郁。
誰會注意這高高院墻里頭還有比豬下水更不友好的味道。
尸臭。
不知道是時間不夠長還是捂不住了,以她靈敏的嗅覺也只能聞見若有似無的臭味。
這一片因著離縣學不遠的緣由,不少院落都租了出去,大部分租客都是縣學里學子的家眷。
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讀圣賢書的秀才在縣學占了大半,成了親的又占了大半。
為了
能讓村里之光心無旁騖地讀書,讓秀才媳婦租或合租小院子照顧自家讀書人的飲食起居,是他們能想出來最穩妥的辦法。
“你不是吃過早飯要去縣衙,順便報了這事吧。”
景晁舉起那支迎春夾在耳朵上,捏起蘭花指抵在下巴上偏過頭長嘆了一口氣,幽幽地拖長了戲腔,“何日歸家洗客袍,銀字笙調,心字香燒”
“戲多。”舒映桐抽抽嘴角加快腳步,一點也不想繼續欣賞。
讓他報個案,又不是住縣衙里,為賦新詞強說愁給誰看,真是。
明明兩眼滴溜滴溜興奮得很,她敢打賭,沒看夠熱鬧,老爺子絕對不回來。
“他們在說啥,我怎么好像一句沒聽懂。”朱萸茫然地看著他們的背影,瞅瞅墻上的迎春花,“摘枝花也要自首嗎”
三人回到院子正趕上吃早飯,朱萸苦思冥想也沒想出個所以然來,端著自己的飯盆擠在舒映桐旁邊,“哎姑娘,迎春花那家咋了”
以她對姑娘的了解,這里頭肯定有啥她不知道的事。
“吃飯的時候別問,算不上什么好事。”舒映桐沖景晁揚揚下巴,“等他回來就知道了。”
“是啊是啊。噫呀想到那里頭是個啥情形我都吃不下了”
景晁埋在碗里的腦袋吃得比誰都歡,嫌吃得慢仰頭唏哩呼嚕把碗里的粥往嘴里倒,吃完嘴巴一抹沖到水井邊洗完手迫不及待往院門外沖。
彩娟愣愣地看著他一氣呵成的動作,不是吃不下嗎
“這時辰呃”朱萸神色復雜地回頭,院門口連片衣角都看不到了,“他是準備去縣衙側門砸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