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茶棚出來,舒映桐和景韞言沿著東街繼續往前走,在雅意齋挑了兩副圍棋,兩張棋盤,又挑了許多游記雜書,還選了一些受女子歡迎的話本子。
東西多不好隨手帶走,掌柜問了住址讓伙計送上門去。
兩人從雅意齋出來,看了一眼天色,決定去一趟南街泰和巷。
胡楊的木工作坊就開在十二食后面不遠,這兩天剛搬過來收拾院子,還沒開張。
日頭漸漸偏西,兩人繞了小半個城,停在一處舊院子門口。
院門沒關,里頭人來人往都是些年輕后生,搬搬抬抬修繕房屋門窗。
后生挑著一擔垃圾出門,見著兩人,放下擔子靦腆笑笑,“姑娘和姑爺來啦,要進去坐么,里頭都在干活有點臟。”
“胡楊在不在里面。”舒映桐隨意掃了一眼,沒看見胡楊的身形。
“他不在。剛才有人挑了枇杷來門前賣,他買了半筐,裝了一半就走了。”后生憨笑著撓撓頭,“大抵是送去給朱姑娘吧。”
“知道了。”舒映桐看院角水井邊放著兩個菜筐子,里面有些蔬菜,“請廚工了嗎”
這些人是要常住在這邊的,村里會做飯的后生沒幾個,她免不了多嘴問一句吃飯問題。
“沒請,前幾日又招了幾個小學徒,有個會做飯,味道還行。”他笑著回身招招手,“毛頭,來”
“哎”里頭應了聲,正在糊窗紙的半大男娃子放下東西從窗臺上蹦下來往外跑,見著門口站著的人咧開嘴亮了一口白牙,“姑娘、姑爺”
舒映桐抿嘴笑笑,“不錯,肯學做飯的男娃不多。有空去朱萸那學幾道菜。”
毛頭害羞地垂下腦袋,有一下沒一下地摳著手指上的漿糊,“我娘押著學的”
姑娘平時
不怎么愛夸人,突然被這么一夸,心里又別扭又自豪。
倒不是他主動學的,自打爹丟了瓷窯大師傅的活計,娘每天在家生悶氣,像個爆竹一樣,一點就炸。
大家心里都知道是因為她獅子大開口沒給家明哥好臉子,但在家里誰也不敢提這茬。
每天的飯菜越來越糊弄,那天實在沒忍住,忘了大哥挨過的教訓,嘴賤說了一句菜沒熟。
好家伙,差點沒被罵死。
當時就被揪著領子拖到大灶房讓他自己炒,那會子大伙都在吃飯,不少人出來瞧熱鬧。
娘扯著嗓子罵了好半天,把他的火也罵出來了,從那天起,一到做飯時間他就去大灶房跟嬸子嫂子們學做菜。
大伙見他一個男娃來學,可稀罕他了,啥拿手菜都愿意教他。燙起來的水泡消下去了,切菜切掉的皮肉也長好了,他的手藝也得到了大伙的認可。
他把做飯的活攬了下來,娘每天的罵聲也少了許多,有一回睡著了迷迷糊糊間發現娘在給他手上涂藥。
自己做飯之后才曉得,原來這活計也不輕松,來去都是那些菜,每天光是想著下一頓吃什么就感覺愁得很。
聽說胡楊哥要在鎮上開作坊,娘說鎮上住沒人做飯,叫他去求個做飯的活計。
她說胡楊哥是個大方的,在他那做活肯定能長膘。
現在他覺得娘說得特別有道理,昨天買肉了呢,今天還吃了枇杷,可甜了
“她也算讓你有了一項別人沒有的優勢。”舒映桐想到關六娘,有些頭疼。
人倒不壞,就是在家里當家做主慣了,蠻橫了些,也不太注重衛生。
丈夫性子弱又不怎么上進,造就了她要強的性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