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上油燈漸漸暗了,司曜捏著簽子把燈芯撥高了些。
他看景韞言連寫了數封信函,暗忖這回怕是要出動大半個山莊弟子。
“司曜,事態緊急,你明天一早啟程回莊,召集各堂主議事。還有,把這封信交給師叔。”景韞言推過去一封厚厚的信和一本冊子。
司曜皺眉接過,“師叔能答應么”
人家烈風山莊弟子在江湖上向來以半仙自居,能坑一個是一個,現在讓他們救百姓于水火,違背初衷啊
“你把信給他便是。”景韞言鎮定自若。
如非必要,他也不會動用烈風山莊。
表面上師父和師叔兩看相厭,手下弟子互不往來,但是大家暗地里背負的東西卻是一樣的,只不過一個在明一個在暗。
無論是造神還是桐桐寫的那項匪夷所思的接種疫苗,只有那些分布在五湖四海的半仙們才能在短時間做到。
院子里響起混雜的腳步聲和說話聲,十二食打烊,正在搬炊具回灶房。
朱萸甩著手上的水歡歡喜喜地進了堂屋,本想問舒映桐要不要吃宵夜,見大伙神色嚴肅,心里咯噔一下,感覺有大事發生。
還沒等她問出聲,院門砰砰砰被敲響,似乎還有隱隱的哭聲。
朱萸探頭往院子里瞧了一眼,郭六娘正抱著蒸屜騰不開手,連忙轉出去往院門方向走,“誰啊,來了來了”
朱萸拉開門栓人還沒看清,對方撲通一聲跪下連連磕頭,沙啞哽咽的哭腔滿是祈求,“朱姑娘,我實在想不出法子了,只能來求你救救我夫君和小叔”
朱萸眼疾手快扯著她的手臂拉起來,“哎你干嘛呢你家出什么事了,要我做什么,有話慢慢說咦,你哆嗦什么”
習慣性地抬手往她額頭上一摸,嚇了一跳,“你這額頭怎么這么燙姑娘,你快過來呀”
舒映桐擱下毛筆起身走出去,拍了拍景韞言的肩膀。
走到院門口看見跪坐在地上歪在朱萸身上的程娘子,蹲下身子探了一下額溫,燙得厲害。
程娘子喘著粗氣掙扎著要跪直身子,被朱萸按住了,“姑娘,她是不是打擺子我先扶進去么”她神色焦急,但又不敢貿然做主。
姑娘說過做了吃食生意,后院不能隨便讓外人進出。
“不確定是不是瘧疾,先別進去。”舒映桐回頭掃了一眼吉祥夫婦和郭六娘,“你們都回房,景韞言來看看她什么病。”
幾人臉色擔憂,一步一回頭地往自己房間走。
舒映桐起身回到院子里點了一盞油燈過來,景韞言正在給程娘子診脈,她護著火苗湊近了方便他仔細看診。
景韞言眉頭緊鎖,“先前聽你懇求朱萸救你家人,說說他們的癥狀。”
“我夫君五日前開始發熱,本以為是感染風寒,抓了藥不見好這幾日臉上身上開始出疹子,他總說頭疼背疼,我小時候做麻沒這么厲害的墩兒這兩日也開始高熱喊身上疼”
程娘子說兩句得停下來喘兩口氣才能繼續說,聲音有氣無力的,望著朱萸嗚咽著說
“西街大夫開的藥方退不了熱,我又去請保和堂的大夫上門看診,他們說是做麻,開了新藥方昨日我夫君燒得犯迷糊,今日我看他身上的疹子不像做麻,有膿頭,他連起身的力氣都沒有了朱姑娘,我家實在拿不出銀子請保和堂大夫來看診了,只能前來求一求”
保和堂出診費就要二兩,開的方子也貴,家里存銀給夫君置辦書本衣裳和紙幣墨條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