力班衙差分成好幾隊,游走在縣城大街小巷喊話。
百姓們從一開始的慌亂,生生被他們喊得鎮定了下來,甚至還有點想笑。
新來的年輕衙差們不講那些文縐縐的官腔,喊的話都是連哄帶嚇的,整個就是不加掩飾的混不吝。
“官爺,時時刻刻要死人的瘟疫怎么被你們說得輕飄飄的啊~知道的是拉去治病,??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去享福呢!”中年婦人扒著門縫探出頭去笑罵了幾句。
喝藥不花錢,飯有人做,衣裳有人洗,要不是她還得伺候一大家子,她都想去過過有人伺候的生活…
她笑嘻嘻地又問:“官爺,你說的那個挨刀到底嚇不嚇人的啊,??該不是要割肉放血的吧…”
蓄著八字小胡子的年輕衙差噗的一聲把剛喝進嘴里的水噴了出去,??沒好氣地回頭瞪了她一眼,“就你們西街這片事多,你就是不想讓我好好喝水唄!”
大中午頂著日頭喊得嗓子都冒煙了,坐她家門口石階上喝點水都不給安生!
“沒有沒有,我們也是看你長得和氣才敢搭話的呀!我家里有晾好的夏枯草茶,官爺要裝一筒子潤潤嗓子么?”婦人尖瘦的臉上始終掛著笑,一點也不怕他。
現在的衙差可不像以前的了,只要安分守己,他們從來不為難百姓。
即便她家住在西街最尾,也是最窮的那一小塊,衙差們的態度也沒多大不同。
安大人來之前,衙差巡邏壓根不來西街末尾,一到中段就返回。
因為這里常年又臟又臭,特別是夏天,臭氣熏天,蒼蠅蚊子滿天飛,到處是垃圾和人畜屎尿。
這些衙差來了之后挨家挨戶踹門,把整片住戶罵得狗血淋頭,??罵完就讓大伙出來清掃巷弄地面,??填沙土,??鋪青石板。
......
還劃了地加建了一排茅廁,一家輪半個月,每三天清洗一回茅廁站人的圓木排。
一開始大伙還不習慣,原先只有三間公用茅廁,有時候娃子在外面玩,憋不住了哪管得了那么多。
三間茅房蹲位搶手,糞也搶手。
即便家里有茅房,外面的糞坑漚得是很熏人,那可都是好肥,不要白不要。
因為搶糞沒少斗嘴打架,后來衙差們索性在所有茅廁門上貼了一張表,一個茅廁對應哪幾家人,保持衛生歸他們,糞也歸他們。
鋪了新石板的街道也不準再亂丟垃圾,被逮住了舉報到縣衙,就得罰掃街三天。
現在的西街今非昔比,窮還是窮,??不過住得舒心多了。
大伙也學南街東街那邊的院子,??從山上挖兩棵皮實的花回來種,開花的時候看兩眼覺得確實很養眼。
年輕衙差接過婦人遞出來的大提壺遞給同伴,在袖袋里掏了一會,掏出來一個拇指頭大小的小紙包遞過去,“喏,給你家狗蛋和二狗甜甜嘴。”
“這…這多不好意思…”婦人盯著眼前的小紙包眼熱得很,猶豫著要不要接。
“嗷!是雜貨鋪里的糖角子!”還沒等婦人做決定,一只臟兮兮的小黑手伸出來一把搶過去就往里跑,“哥~哥~有糖角子!”
“嚷那么大聲作死么!”年輕衙差咬牙低吼,“我就只有這么一顆!”
那還是東街雜貨鋪掌柜為了感謝他帶人給他們家接種疫苗,在罐子里抓了一把塞給他的。
他也沒舍得吃,都藏枕頭底下準備過兩天讓去他村里的兄弟給帶回家的,出來的時候拿了一顆,想著等會到了最末尾的老楊家拿去給紅妹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