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韞言伸手把舒映桐粘在臉上的碎發撥開攏到一邊,唇邊溢出輕笑。
薛叔有些狹隘了,要知道桐桐村里的女管事不在少數,她們擲地有聲地說:“誰說女子不如男,婦人可頂半邊天!”
兩人睡了不到兩個時辰,草草地吃過早飯,一行人上馬繼續往定錫省趕路。
玉玲瓏靠在玉寸心懷里困得打瞌睡,玉寸心只能單手執韁繩,一手牢牢攬住她防止栽下去。
因為小時候凍壞手腳,即使治好了也落下了病根,所以她再努力也彌補不了根骨天資上的不足。
不過她的騎術卻是一等一的,胯下馬兒在崎嶇不平的山路上疾奔,她帶著困得迷迷糊糊的玉玲瓏不落人后。
從容不迫的樣子倒是讓周遲對她刮目相看。
路上不時能看見頹敗的村鎮,慘狀基本差不多,幾人不作停留。
景韞言徹夜會面三司官員,談的就是天花和口糧問題。
他們沒空處理路上的事,官員們自會按照命令行事做出對待百姓的改變。
還有兩個省需要他,耽擱不得。
一連三日風餐露宿,舒映桐準備了單兵口糧和干糧,只說是回春堂準備的。
其他人深信不疑,也沒空在吃食上過多關注,實在是那些疫病多發的地方,場面太過震撼。
尸橫遍地,軍民勢同水火,百姓畫地為牢,求救無門,擅闖關卡一律死在長槍大刀之下。
拉尸體的板車堆得冒尖,連破草席都不夠用,用麻繩一捆,死狀可怖的臉就那樣暴露在烈日之下。
小兒追著板車叫爹娘,摔倒了哭著爬起來繼續追。
追不了多遠,餓得實在沒力氣,跪坐在路中央撕心裂肺地哭喊。
一場沒有兵刃鐵騎的戰爭,敵國不費一兵一卒就能讓一個大病未愈的國家更加飄搖破敗。
玉玲瓏掀開衣袖看著自己手臂上那道已經脫了痂只留下一道淺淺印記的刀痕,向來掛著古靈精怪笑容的臉上神色凝重。
她抱著碗,瞟了一眼遠處那個哭喊得嗓子都啞了的小姑娘,低低地咕噥了一句:“師姐,我想我娘了。”
娘不喜歡她,可是,至少,她還有娘。
她想把碗里帶著肉片的糊糊送去給那個小姑娘吃,但是理智告訴她,不能這么做。
不遠處還有更多的災民,杯水車薪于事無補,這是她自以為做了好事卻被人追著罵得出來的結論。
遍地災民,一碗糊糊只會讓他們高高提起希望,又低低埋進塵埃里。
玉寸心拿碗的手一僵,繼而想到小師妹逐漸好轉的身體,沉重的心情得到了一些安慰。
“快吃吧,吃完趕路。你要是想師父了,那就每天寫一頁你的見聞和瑣事,到時候一并給她看。”
阿七不知道,她卻是心如明鏡。
師父比任何人都要疼愛阿七,只是不能在阿七面前顯露出來而已。
明知道要離別,不如狠心讓自己不在意,這樣才不會在漫長的歲月里心如刀絞。
只是,每個夜晚,默默站在床前凝視阿七睡著時的乖巧模樣的也是師父。
她甚至不敢伸手摸一摸阿七的小臉。
“我娘愿意看么....怎么感覺她會拿去灶房給四師姐引火....”玉玲瓏滿臉糾結。
玉寸心白了她一眼,“跟你說個秘密,以前你寫的鬼畫符她都跟寶貝一樣用盒子裝著。別問我怎么知道,因為我還得給你那些鬼畫符寫上年月日。”
玉玲瓏眼睛瞪得大大的,握著筷子痛心疾首地戳碗,“我娘太可怕了....她是不是覺得我有做道姑的資質....她該不是想送我去修道吧....”
玉寸心深吸一口氣,再也不想多解釋一句,“是是是,你說得對!快吃,別耽誤趕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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