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什長很是激動,甚至忘了詢問來人身份。
這時候他沒心思管他們衣飾華貴,他只知道為首的男子并未自稱本官。
而車廂中隱隱散發的藥材氣味占據了他的所有注意力。
聽村民說,自從朝廷派來的兩批醫官感染瘟疫病死之后,又陸續來了兩批民間大夫,皆以病死告終。
他們帶來的藥材早已用盡,現在村里還剩不到一半村民,其中患病的接近六成。
缺醫少藥,村里人自顧不暇,任由別人家的尸體堆在家門口或是路上。
現在村里不僅有天花,還有各種其他感染病癥,傳得極快。
皮膚潰爛者眾多,拉痢疾活活拉死的也不在少數。
崔什長抱了一把艾草走進一處稍齊整的土坯房,把干艾草扭成草把,點燃了丟在各處熏房子。
這處屋里死過人,尸臭味比其他房子稍淡一些,用艾草熏一熏可以驅趕爬蟲,也能讓屋子里的味道好聞一些。
他又拿了一把竹枝扎成的掃把,把大部分家具丟到門口一側焚燒。
以最快的速度從灶間找了一把柴刀,準備回去馬車停放處,他卻發現兩輛馬車已經往這邊找過來了。
“哎呀,我這耽誤諸位了。屋中雜物都是用過的,怕是不干凈,我這就去砍些竹子回來給你們搭一些簡單的桌凳。”
他為難地看著從車上下來的四人,他雖常年在軍營里生活,但是沒從軍時也是在市井生活過的。
這幾人一看就不是普通百姓。
“桌凳還可以隨便砍些竹子搭起來湊合著用,可是這床鋪,我也做主燒了....只能委屈你們睡干草了....”
“無妨,我們帶了鋪蓋。”景韞言指指車廂,“你先去通知里村村民,半個時辰之后來此處集合看診領藥。”
“如此甚好!”崔什長握著長棍撥弄火堆里的家具,烈日加上烈火烤得汗流浹背,
突然想起一件事,咧嘴笑得有些不好意思,“還未請教諸位義士高姓大名。”
人家不怕死的來里村,連姓名都忘記問,實屬無禮。
“小姓景,這位是我家娘子。那邊那位是周公子,與他一處的是玉姑娘。”景韞言一邊卸東西一邊回他。
舒映桐拎著木箱打量了一番這處屋子,不得不說這個什長還是有眼力見的。
這里和其他村民的房子有一段距離,相對來說清靜一些。
雖是土坯房,卻是蓋了瓦片的,大概是前主人手里有點閑錢,像是剛修繕過沒幾個月,門窗洗刷過,也重新刷了清漆。
只是瘟疫來了,人也去了。
“周遲和玉寸心把東西歸置一下,我和阿言去各處看看,這村子情況不太對。”舒映桐放下箱子,拉著景韞言往外走。
先前看那些圍觀的村民就覺得這里的情況實在糟糕。
那些人只是精神狀況稍好些,但是個個面色發青,眼眶凹陷。
如果沒猜錯的話,應該是水源污染,加上衛生條件極差,導致人的抵抗力急劇下降。
“不用,我一個人就行。”玉寸心擺擺手,一手拎一個麻袋往堂屋里走,“讓狗....咳....讓周遲跟那個什長一起去砍竹子吧。”
私下里叫一叫還行,外人面前多少要給狗男人一點臉面。
“行,那我們先走了。”
舒映桐和景韞言目的很明確,跟崔什長問清了村民取水的地方便往外走。
村里很大,有好幾個公用水井,但是洗衣服之類的或是懶得排隊打水的還得去河里。
一條小河就在村尾不遠處,看著水質清澈,在陽光下波光粼粼。
舒映桐沿著河流繼續往上走,走了有大約兩里路停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