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瘦的少年套著一件棉衫,大了一些,松垮地墜在腰間。
一頭又黑又密的半長發還是蓋在眼睛上面,將狹長精致的眉目壓得更得陰郁,將蒼白的皮膚分成冷色調的明暗界限。
他冷淡的樣子,好像和找到莫醫生診室、和來周曉月家里的時候都沒什么分別,一眼看過去,根本看不出真正的情緒。
“衛沉。”
周曉月在病房外面輕輕叫了一聲,像是躲在灌木叢里的貓咪試探地叫喚。
霍長英就站在周曉月旁邊,他看了周曉月一眼,才沖衛沉劃開一個標準的禮貌微笑,跟著打招呼。
“你”
衛沉第一眼就看到周曉月了,然后又看到霍長英,“你們來了。”
他的聲音很平淡,似乎十分冷靜。
但是衛沉輕微皺了一下眉,他把手里拿著的東西放下往身后掩,可是他很快就察覺到這是根本藏不住的,才僵硬地拿在手里。
周曉月只是覺得一點疑惑,并沒有在意這些。
“我們擔心你和你媽媽就提前過來了。你千萬別慌張呀,我們都陪著你。”她最先想到的,就是安撫衛沉。
哪怕她自己看上去比衛沉慌亂多了。
霍長英解釋說“衛沉,周曉月很關心你的母親。剛好醫院問了我血型的事,我就帶她一起過來了,抱歉沒提前說一聲。”
衛沉的眼睛沉下去,黑得不見光。
那張漂亮的臉上,黑的更黑,白的更白,連單薄的唇都是不顯顏色的,呈現出一種無機質的疏離感。
“沒事。”
他沉聲開口,聲音有點發干。
“如果真要用到你的血,我還要謝謝你。”
關于手術的事情,衛沉都需要了解,醫院會提前告訴他,霍長英也不會隱瞞這些。但是關于周曉月,霍長英卻看顧得密不透風,連一絲一毫也不肯讓出。
霍長英全權接手這些事,就是為了把周曉月和衛沉徹底剝離開。
就算是周曉月想要來看望,也會被霍長英修飾成他們兩個人的共同意愿。他忽然帶著周曉月過來,這本身就是一種主權宣示。
他們是以一種施救者的姿態來探望衛沉的母親。
但是衛沉沒有準備好,衛沉的母親也沒有。
衛沉壓低聲音“麻煩你們等等,我媽媽還要準備一下”
周曉月心中一緊,關切地問“你媽媽沒事吧”
衛沉先沉默著,嘴唇緊閉,又像是回到了最開始封閉一切的狀態。但當少女看向他,把那瑩瑩的目光投注在他身上,再堅硬的外殼也忍不住松軟,開啟。
“手術前需要空腹排完尿。”
衛沉說“她現在下不了床,有些困難。”
周曉月這才反應過來,原來衛沉拿的是女式用的尿壺。
在羞恥和驚疑冒出來之前,周曉月只想到,衛沉媽媽病得這么重了,她現在身體一定很難受。她想著,便也覺得難過。
周曉月問“有什么是我能幫忙的嗎”
她單純想要做些什么。
少女的臉上全是真切的關心,沒有任何異樣。衛沉看一眼,面容的冷漠就松懈一分,他松開眉,眸底微亮。
這些事情對于衛沉來說,并不是難題。
他早就習慣應付這些護理的瑣碎。
只是在周曉月面前,衛沉才忽的多出一絲遲疑。
“不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