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沉眉眼一沉,又再次變得冰冷。
他并不像他的母親那樣軟弱,順從。
或許正是為了保護這樣的母親,他才變得如此冷硬,頑強。
衛沉的感恩,只包括他認為需要做到的報答,而不是言聽計從。
見衛沉沒有立刻收回眼神,霍長英也只是勾了勾唇。
然后霍長英便找出了一個讓人信服的借口,說著“我們之前也來看過莫醫生,我們再去問問情況”,就要把周曉月帶出去。
衛媽媽頓時就信了,還對著霍長英說“那你們快去吧,別因為我們耽誤了。”
她再好好地看了霍長英幾眼。
盡管這個少年條件優越,完全凌駕在他們之上,但是霍長英一直笑得溫柔禮貌,態度友好,和衛沉的沉悶是截然相反的性子。
衛媽媽看得久了,心里不禁生出一些親切。
不過,霍長英畢竟是他們的恩人。
衛媽媽感激不盡還來不及,也不敢像跟周曉月那樣,和霍長英多聊,自然是霍長英說什么就聽什么。
可是周曉月一點也不想去找莫醫生看身體。
霍長英手一伸,一握,一手就攏住了少女的手臂,他側身在她的耳邊低語一番。
“讓阿姨他們先做好準備吧。”
輕柔的聲音全鉆進周曉月的耳朵里,有些癢。
周曉月想起衛沉之前拿著的尿壺,又想到護士的囑咐,這才跟著霍長英出去了。
她還對衛沉說“我們等會兒再過來。”
衛沉點了一下頭,沒有說什么,他也說不出什么。
他只是沉默地注視著周曉月和霍長英離開病房,然后繼續做好自己應該做的事情。
周曉月出來后,心情卻有些沉重。
她的心就和她的外在一樣,都是水做的,一晃動便能泄出柔軟的情緒。
“阿姨生這么大的病一定很難受。”
更難受的是,除了病痛,還有更多來自現實的其他痛苦盡數壓下來,把一個三十四歲的女人壓得憔悴不堪,微小脆弱。
周曉月只是看著,想一想,心里就覺得苦。
何況衛沉媽媽是自己一路親身經歷過來的,苦得幾近麻木了。
霍長英看周曉月眉毛都垮下來,掩著漂亮的杏核眼,可憐兮兮的,柔聲哄她“等做完手術,阿姨肯定會好的。”
那手術之后呢
周曉月還想追問,但是馬上她就想到霍長英說過了關于“之后”的安排
他會幫忙給衛沉母親換醫院,換城市,給衛沉換學校。
霍長英的布置細密周到,讓周曉月找不到還可以插手、憂心的地方。
她不禁冒出一絲茫然。
當她完全沉浸地享受著霍長英的照顧時,周曉月從來不會覺得這有什么問題。
但當她嘗試脫離,周曉月又發現,無論她到哪里,做什么,哪怕是和霍長英沒有關系的事,好像也全都繞不開霍長英。
就連周曉月認識衛沉這個新朋友,最終還是通過霍長英解決的麻煩。
這種溫柔彌漫、擴散,籠罩在周曉月世界里的每一個角落,拂過輕風,蒙著薄霧,隱隱約約,卻又無處不在。
滋滋系統察覺她的無措,也說出一句,會慢慢好起來的
周曉月都不知道系統是在安慰衛沉母親手術的事,還是在安慰她面臨的真假千金現狀。她在腦子里戳系統真的會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