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到衛沉蒼白的手指,少年干凈的指腹小心地貼到在周曉月的小白鞋,在鞋尖輕輕一抹,擦去了那上面不知道什么時候沾上的灰。
他只是看到周曉月的鞋子臟了,想要幫她擦干凈。
衛沉說“我和你們有血緣關系,這代表我是你們的孩子,但不代表我就要聽從一切安排。我也會自己做決定。”
周曉月緊繃的心,忽的一空,平息下來。
她覺得衛沉擦掉的,不光是她的鞋子上的落灰,還有她大腦和心上,蒙了十七年的晦暗。
但是。
衛沉這樣對她好,又讓周曉月于心不安,承受有愧。
“阿沉你怎么能這樣說呢”
霍夫人還在那邊說“我們做哪一件事,不是為了你。”
“阿沉,你是不是因為我們把長英留下來,所以有些意見”
霍夫人察覺到自己的語氣太急了,又連忙調整語氣,想要變回那個親和慈愛的母親,她放緩語速,柔聲說話。
“媽媽知道,你是替長英受了十七年的苦。現在你回來了,長英卻還能用霍家養子的身份繼續享福。你心里不平衡,這很正常。
而且你爸爸也答應了你,要把長英名下的財產都還給你,結果沒有兌現,那些錢還是長英的財產,周曉月也還是長英的未婚妻。你不高興,媽媽都理解。
你是不是擔心,媽媽說的話也不算數你放心,只要你做到你的,那媽媽答應你的,也一定會做到”
霍夫人確實是在從衛沉的角度出發,幫他分析。
她那樣溫柔,那樣善解人意,可是那些話卻變成了浸透水的絲巾,一張又一張地貼上來,細密地沾到每一寸,壓得讓人喘不過氣來。
隔著一層窗布。
周曉月都覺得有些窒息,更何況是直面霍夫人的衛沉。
霍夫人還說“阿沉,你爸爸也不是想要騙你的。他是真的想把你那部分都拿回來。
可你現在畢竟剛回家里,還不熟悉,需要一個人幫忙,這宴會辦下來,你也是看到的,長英確實很優秀,他是最好的人選。
那些錢就當是給長英一個交代,讓他安心幫你他最多,也只是幫你打理而已,你才是真正的繼承人”
周曉月聽得一愣。
這是霍家對霍長英的打算
他們不舍得扔掉這十七年的精心培育,于是就把霍長英重新定位成一個協助者,幫衛沉坐好繼承人的位置。
那霍長英又是怎么想的
他接受了嗎
“至于曉月”
“不用說了。”衛沉打斷霍夫人,從半跪的姿勢站起來。“我不是計較這些。”
他說得那樣冷靜決然,手上撫過窗布的動作卻如此輕柔,妥善地拉好。他說“我想要的,我會自己爭取。”
后面那些話,衛沉已經不是在對霍夫人說了,他一字一句,都是在對周曉月承諾。
他說的是周曉月。
但其他人聽了,卻都覺得,衛沉是在說霍家繼承權。
霍夫人無奈一嘆“阿沉,這些本來都是你的,你用不著和長英爭的。你現在要和他爭,也”
周曉月低下頭。
她能聽出霍夫人的言下之意,衛沉同樣也能。
霍夫人曾經對霍長英有多引以為傲,就有多清楚衛沉和霍長英之間的差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