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曉月剛回復完,就看到一道拉長的白色身影下了車。
夜燈照在那潔白無垢的緞面上,竟然泛起珍珠般的光澤,更顯得衣物的主人高貴不可攀。
司機一邊為他開門一邊跟著,生怕對方出什么意外。然而他并沒有亂動,而是停留在原地等著。
“我來了。”
衛沉一定要先告訴她“對不起,周曉月。我不應該不打招呼過來。但是,我還是想見你,和你說話。”
周曉月看他就乖巧、安靜地站在門外等著,連頭也不抬,好像除了周曉月這里,沒有別的地方可去一樣。
可明明。
他是霍家剛認回去,貨真價實的太子爺
今晚所有的一切都是環繞著他,以他為中心。他卻置之不理,嗤之以鼻。然而一到周曉月面前,他就變得順從、聽話,甚至讓人覺得可憐。
周曉月心里軟得一塌糊涂。
她都產生一種下去接人的沖動。
但是理智阻止了她。
周曉月確認門關好之后,沖外面喊一聲“衛沉”
衛沉這才像是獲得允許一般,抬起臉。那蒼白如玉石般的皮膚在夜色之下是亮的,和那通身的白西服一起,成為夜景下的一柱光。
周曉月忽然就鼓起勇氣,翻身從書桌爬到窗臺,從窗戶里鉆了出來。
她又爬下來,把腳踩在一樓外凸起的層頂瓦片上。
“周曉月,你小心”
他動作更快地跑進來,修長的腿邁動起來竟然爆發出猛獸般的速度和力氣,一眨眼就到了周曉月的窗臺下面。
少年急切地伸出自己的雙臂,像是要捧住自己最珍惜的事物一樣地打開懷抱。
他長發微微揚起,發辮也解開了,參差地散落。
額前的碎發全部吹開,露出精致到艷麗的眉眼,只是一直被冷漠壓制得禁欲又疏離。可此刻,那眼角到眉尾,全是焦急和擔憂。仿佛一樽冰封的塑像,突然活了過來,不再神圣不可侵犯。
周曉月看他這樣慌張,紅著臉說“我沒想跳下來”
周曉月難以啟齒,只好把一切歸結為“我爸爸媽媽在樓下,我和他們吵架了,我不想看到他們,所以對不起,我這樣和你見面,說話,是不是不太好。”
衛沉卻從震動的胸膛里長舒一口氣。
他斷然搖頭,“這樣很好。”
他就如信徒看神明一樣,抬頭仰視周曉月,那雙黑沉如夜的眼眸之中流動著細碎的星光。衛沉說“這樣,就夠了。”
衛沉根本不介意能不能進周家,能不能成為正式的客人。
他只是想來見周曉月。
“沉少爺”
霍家為衛沉安排的司機還想要緊緊跟過來,衛沉卻態度冷淡“麻煩你在外面等我,我很快就出來了。”
那不是霍長英的司機李叔。
但是對方也像李叔聽霍長英的話一樣,很配合地照做。
周曉月這下終于感覺到,衛沉是“少爺”
她忍不住問“你現在過來可以嗎”
霍長英可以提前離開,衛沉卻不一定可以。畢竟衛沉才剛剛找回來,霍家肯定要更仔細地關照他。
衛沉不是很想提,但周曉月問,他就認真回答“他們還有很多事,我不想待在那里。宴會結束了,他們也不需要我,就答應讓我先離開。”
“他們需要你”
周曉月急急打斷,她竭力地想要證明自己說的是真的,“今晚的宴會不光是為了宣布這件事,還是為了歡迎你回來衛沉”
說到這里,周曉月聲音低下去,她想到爸爸媽媽,又想到霍叔叔霍阿姨,不由得放輕聲音說“那以后我還要叫你衛沉嗎”
衛沉就一直仰著頭看她。
長發垂下來,撫過少年漂亮的臉,散在白無瑕的西裝肩頭。燈影落在那雙狹長的眼睛深處,點起細碎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