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云茂沉著臉沒說話。
楚稚水頓時知道自己猜對,她驚訝地將車停在路邊,再次確認道“你真的第一次坐車”
辛云茂想要擺出冰山臉,卻被她唇邊笑意刺到,惱道“我們從來不用這樣的方式出行。”
如果她要出言嘲諷,那他立刻開門下車。
楚稚水察覺辛云茂態度不好,但她難得沒感到冒犯,反而認為有點好笑。
他那么跩,還不是沒坐過車。
在楚稚水腦海中,辛云茂和貧困山區小朋友的形象忽然重合,她沒計較他刺猬般的狀態,伸手打開副駕駛抽屜,從中拿出一條金屬盒裝的薄荷糖“薄荷糖,頭暈的話可以吃這個。”
辛云茂愣神。
“我不知道妖怪會不會暈車,但你要吐在車上就麻煩了。”
楚稚水將糖遞給他,便重新啟動車輛,還將車窗半開透氣,盡量平穩地駛入主干道。
窗外是流動的淡云濃蔭,在郊區筆直的大道上通行只余暢快。
微風涌入車內,薄荷糖香氣和輕緩英文歌流淌、交融在一起,讓浸泡在陽光里的辛云茂忍不住要闔眼。他悄悄觀察楚稚水,發現她在認真駕駛,并未注意副駕情況。
他索性靠著車邊小憩。
良久后,楚稚水準確無誤地抵達單子上的地址,找地方將車停好,叫醒副駕的妖怪。她不確定他是不是睡著,主要她剛剛出聲,他就瞬間睜眼,眼底一片清明。
“人類的交通工具有點無聊。”辛云茂下車時還捏著那盒薄荷糖,他懶洋洋地轉動盒身,糖盒內發出陣陣響聲,“當然,也沒那么無聊。”
楚稚水沒搭理他的自說自話,已經跟現場老鄉取得聯系。他們現在位于郊區某村落,村民老李的小屋孤獨地立在田野里,不遠處群山延綿,看上去人跡罕至。
說實話,她來之前根本不懂要核對什么賠償,等看到殘枝敗葉、滿目狼藉的菜地,這才感到一絲微妙的不對勁。濕潤的泥土被翻得亂七八糟,破敗的莊稼上還留有奇怪爪痕,儼然曾在此發生過一場惡戰。
“這是怎么搞的”
“哎呀,我哪里知道,你們局里人那天說要在這里處理點事情,回來時就搞成這樣了。”老李發現楚稚水臉色不對,忙道,“他們可說好會賠償,同志你不能賴賬啊”
楚稚水客氣道“好的,您不用擔心,我們核對一下現場情況,待會兒也會讓您填單子,確認沒問題后才會走。”
“那就好,那就好,我剛撒完種還沒發芽呢,可惜了”老李望著爛菜地遺憾不已,又擠眉弄眼地暗示,“同志,他們說是野生動物搗亂,但我們這里哪有動物你們到底在這兒干嘛了”
現場情況詭異,難免老李多想。
楚稚水心想她怎么會知道,但還是露出安撫笑容,滴水不漏道“確實是動物,謝謝您配合。”
楚稚水和辛云茂在現場拍照記錄,清算一共賠償多少東西。老李要回村拿點農具,不能在田邊全程候著,說好過一小時再來簽字。
辛云茂下車后沒跟老李搭話,漫不經心地跟在楚稚水后面,一副游手好閑的樣子。
楚稚水沒指望過他干活兒,核對賠償本來就不難,要不是局里規章制度,害怕被人例行抽查,她自己來處理也可以。
地里被刨得亂七八糟,加上山邊驟降的暴雨,踩著深一腳淺一腳,泥濘異常。
楚稚水見辛云茂踟躕不前,說道“你在那邊等著也行,我去瞄一眼就回來。”
兩人都跑過去興師動眾,而且還會把鞋子弄臟。
辛云茂剛想說他能直接過去,卻發現她頭也不回地走了。他望著她在田邊竭力保持平衡的背影心情微妙,實在無法形容當下的感受,簡直是誕生以來的陌生經歷。
她好像把他當成辦公室里那條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