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張氏含糊應了聲“你想說什么”
“您還沒見過梁同志吧,我之前告訴過她一個辦法。”范曉峰松口氣,以為事情走向沒脫離他的分析,“現在的情況啊,連長要是簽字等于和全連戰士作對,不瞞您說,今天大家都在議論這事,這要打仗了,說難聽點,都快死了,什么首長士兵,都只有一條命”
明知對方有目的故意說這些,可梁張氏心還是變得沉重。
不管什么原因,把孫女調走,她的確對不起國家,對不起即將上戰場的孩子們。
范曉峰察覺對方情緒低落,聲音微微顫抖“老首長,我有個辦法,絕對能讓戰士們說不出什么來讓梁汝蓮同志裝病,或者故意受傷。”
梁張氏已經知道他要做了什么“不錯,好辦法,我要怎么感謝你”
“我,我想請您把我一起帶走,我可以受傷,斷胳膊那樣重的傷,您放心,絕對不會給您添太多麻煩。”范曉峰眼睛忽然濕了,不由自主哽咽起來,“老首長,求求您了,我不想死我害怕,我這樣上了戰場只會添亂,您就幫幫我吧。”
他真的沒別的辦法了。
梁汝蓮忽然參加培訓把他的計劃全部打亂,即使王杏芳同意,現在的情況也沒法去團里找人。
老人現在是他唯一的希望。
一雙手輕輕撫摸過他的臉頰,溫熱又干燥。
說的話卻瞬間把他打入冰窖。
“好孩子,對不起,奶奶沒法把你帶走。”
范曉峰渾身僵住“為什么,您就一句話的事。”
梁張氏輕嘆“因為你是戰士。”
她這一生,見過不知道多少英雄,也見過更多的普通人。
眼前的小戰士不算壞人,說白了,他只是個膽小成不了英雄的普通人。
“梁汝蓮也是戰士,憑什么她可以調走”范曉峰能聽出沒商量的意思,他像個瀕死的人再也無所畏懼,一把推開臉上帶給他短暫溫暖的手大聲道,“就因為她有個當大官的奶奶嗎這不公平,我不服,我死了都不服。”
喊完他后悔了。
這下好像真的沒辦法了。
一老一小保持站立的姿勢,年輕的眼睛里滿是恐慌絕望,年老的眼睛,滿滿的悲傷。
“孩子,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簡單。”梁張氏柔聲道,“人這一輩子面臨絕境的時候很多,不要怕它,不要躲避,聽奶奶的,戰爭沒那么可怕,我們國家不比以前了,有飛機有大炮有坦克,打小小的黑國很輕松,而且,奶奶會陪著你們”
范曉峰才不要這種安慰,說的好聽,國家再強大,他的命只有一條。
戰爭開始,他們連隊肯定第一批上
“少惺惺作態當好人,你怎么不把你孫女留下來,她槍法那么好。”不甘,絕望、憤怒,不知道多少情緒沖擊的范曉峰大腦像是燃起了火,他身體不受控制,狠狠推了老人一下,然后自己被自己嚇住,愣了下,轉身倉惶跑了。
與此同時,一個身影從樹旁邊的灌木叢跳出來。
身影沒大聲喊人,迅速把老人攙扶起來,急切道“奶奶,沒事吧,有沒有疼的地方”
“沒那么嬌貴,早發現那里躲了個人,沒想到是你。”梁張氏拍拍屁股上的土,意味深長笑了笑,“如果我沒猜錯,鞋墊是送給他的吧。”
人影正是王杏芳。
在這之前,范曉峰先找的她,她不放心,下班后想著再好好勸勸。
王杏芳低低嗯了聲,苦笑道“奶奶,我替他給你賠罪,你,你能不能別告訴連長。”
“那肯定呀,又不是啥大事,我理解他的心情。”梁張氏爽快同意,頓了下,瞇起眼湊到她臉上看了看,嘆口氣,“難受就哭出來吧,奶奶不是外人,絕對替你保密。”
王杏芳咧咧嘴“好的,我想回到宿舍再哭。”
梁張氏夸張睜大眼,驚訝道“喲,還知道要臉,看來沒啥事啊。”
王杏芳噗嗤樂了,又咧咧嘴,笑著哭了。
她一見鐘情的男人,人生第一次送鴛鴦戲水鞋墊的男人,是個臨陣脫逃怕死的狗熊呢。
夜空中的另一邊,一架來自最高軍區的直升機向著團隊所在地飛來,飛機上,幾名荷槍實彈的士兵一副如臨大敵的表情,他們此行保護的對象,太重要了,國家最頂尖的武器專家之一。
專家手里緊緊拎著個印有某科研所的黑色箱子。
那里面沒裝什么機密文件,只有臨時緊急趕出來的蜘蛛絲。
很多高科技算得上一葉障目,臨門那一腳,只要有人輕輕點破,后面的一切會變得非常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