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人已經走了,凡事啊朝前看,我就在外面,有事你就喊我。”
護工阿姨說完也走了,還替她輕輕闔上了門,就在她關上門的那一剎那,謝拾安深深地彎下腰去,房間里傳出了如小獸般壓抑又痛苦的嗚咽。
“簡常念,你別跑了”呂小婷跟在她身邊,亦步亦趨,替她撐著傘,雨點實在是太大了,很快自己也被澆成了落湯雞。
簡常念不知不覺,步履未停,臉上也不知道是雨水還是淚水,眼神如死灰一般靜寂。
呂小婷氣的拉了她一把。
“夠了別跑了不就是被甩了嗎早知道你這樣我就不應該告訴你”
簡常念從醫院回來就一直在操場上跑步,一圈又一圈,她只能朝前跑,不停地朝前跑,讓疲憊占據自己的身體和大腦,她不敢停,只要一停下來就會想起謝拾安,想起她剛跟自己說的那些話。
她魂不守舍,猝不及防間又被拉了一下,一下子摔倒在地,又紅著眼睛爬了起來。
呂小婷跟在后面,這么大的雨,幾圈下來,早已精疲力盡,手撐在膝蓋上喘著粗氣,剛想過去扶她,猛地一抬頭。
簡常念以百米沖刺的速度徑直朝露天游泳池沖了過去。
她還來不及尖叫,只看見了濺起的一片水花,沖到池邊的時候,已經看不見她腦袋了。
那晚之后,簡常念病了許久,她在風雨交加的夜晚繞著操場跑了半宿以及跳游泳池這事,也淪為了整個訓練基地的“光輝事跡”。
萬敬來醫院看她時,許是怕人又想不開,再做傻事,竟然罕見地沒責罵她。
反倒是簡常念看他欲言又止的表情,主動笑了笑,開口。
“您放心,我接受隊里的安排,也不會再去找她了。”
她從前開心就是開心,不高興就是不高興,什么喜怒哀樂都擺在臉上,是個非常坦率豁達的人,可是現在這笑容只是浮在臉上,像蒙了一層面具,少年一夜之間長大了。
萬敬也不知道是喜還是憂,嘆了口氣,把手里拿著的營養品給她放在了床頭。
“好好養傷,爭取早日歸隊。”
“誒。”
簡常念病好回到隊里第二天,有場訓練賽。
更衣室里。
呂小婷看著她摘下了腕上的手鏈,她記得那是謝拾安送給她的生日禮物,簡常念當時還跟她們炫耀了很久呢。
這么多年了,這條手鏈她在比賽時從未摘下過,早已和嚴教練的那張照片一樣,成為了她的護身符和幸運物。
“你這是真的決定要放下她了嗎”
簡常念凝視這條手鏈良久,終是選擇把它放進了衣柜深處。
“你那天說,不就是被甩了嗎哪至于這樣,其實我和她,真的沒談過,我連一句喜歡,都沒能說出口。”
“最近網上不是有個問題很火嗎,叫什么從沒得到過和得到了又失去,哪個更遺憾。”
“我思來想去,也沒找到問題答案,同樣都是遺憾,為什么要分個高下呢。”
戴了幾年的東西突然被摘下,許是覺得腕上空空如也的不習慣,簡常念又取了一個護腕戴在了手上,回過頭去,沖她笑了笑。
“走吧,比賽開始了。”
***
簡常念已經出院恢復賽訓了,國際羽聯對高健和崔惠熙的處理結果也出來了,高健不僅被終身禁賽,還被捕入獄判了兩年。
可崔惠熙卻因為國籍以及其他種種原因僅僅只是被禁賽五年,逃過了一劫。
盡管對這樣的處理結果簡常念非常不滿意,可她也不愿再把謝拾安推上風口浪尖,姑且這件事就算是告一段落了。
她剛進入濱海省隊的時候性格還有點內向,她花了很多年在謝拾安身邊,一點一點變得開朗起來,像個小太陽一樣地去溫暖著她。
經過這件事后,一夜之間,又給打回原形了,甚至比從前更內斂,更喜歡獨處,臉上的笑容也變少了。
謝拾安一直住在醫院里,康復過程比她想象的更艱難,更漫長,人工膝蓋的排異反應,術后抗感染,傷口的愈合情況,從只能坐著輪椅到慢慢能拄著拐杖走路,冬天已經到了。
全國大賽開賽在即,這是她自出道以來首次缺席,只能坐在電視機前看著比賽。
簡常念帶領濱海省隊,在全國三十四支隊伍里脫穎而出,十七連勝拿下了總冠軍,并且也收獲了個人的單打金牌。
比賽結束后,有記者去采訪她,有她的場合,必定會提到另一個人的名字。
“聽說謝拾安選手傷勢過重,無法再繼續打球了,這個消息屬實嗎”
“她會選擇退役嗎”
“謝拾安選手已經很久沒有公開露過面了,您最近見過她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