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甜在“噼里啪啦”的嘈雜聲中醒來,她迷糊著想站起來,卻覺得自己就是站著的,整個人很輕很輕,似乎隨時可以飛起來。
突然,她發現了不對之處,她此時身處一個黃光線很暗的地方,唯有灶臺下火苗在上竄著,“噼里啪啦”聲正是來自燃燒的木柴。
等等,這場景怎么這么熟悉,她好像看到了小時候的自己,黑黑瘦瘦的,正在黑暗的廚房里忙碌的添柴、煮粥的,不就是小時候的她這里是原來那個世界里她家的灶房。
“喝了這碗,我們就走吧”她爹把最稠的那碗雜糧粥給了她,她娘和弟妹們都沒有做聲。
葉甜想起來了,這是自己被家里賣去當學徒那天。曾經的她,因為這碗稠粥,覺得家里人是愛她的,被賣后還把做學徒攢的唯一那點月銀送回家里,給家里改善生活。
之后,她還在飄著,看著那個小的“她”告別哭著的娘和流著鼻涕的弟妹們。
然后,她跟在爹和小小的自己后面,但他們都看不見她。
她看到了前世的師兄們,還有那位不能說對她好,但也不能說不好的師父。
“你怎么買了個小丫頭,還那么瘦,除了燒火,還能干什么”酒樓老板和師父說。他們是合作關系,老板出錢,師父出技術、帶徒弟,利潤五五分成。
“燒火、洗菜都能干,人靈巧著呢,她家實在太窮了,我看著怪難的,能幫就幫一把吧,能過得下去,誰家舍得賣孩子啊所以我也沒讓他們簽賣身契,就當在咱們這當學徒干活好了,以后長大了隨便嫁給我哪個徒弟都不錯。”師父憨厚的臉上帶著善意。
葉甜前世不知道師父竟然說過這樣一番話,其實,雖然有時她恨師父利用她,對她不公,對她和師兄們不一樣,但仔細一想,其實師父一直還是很關照她的。只是師父還是秉承他那些傳男不傳女,教會徒弟餓死師傅的理念,在廚藝上總是藏著掖著。
她從一個打雜的丫頭開始,逐步展露自己廚藝上的天賦,終于讓師父收了她做徒弟。
她靠著自己偷偷學習,做出第一道菜時,師父也是非常驚喜的,他沒想到她竟然真的這么有天賦,簡直是撿到了一塊璞玉。
之后師父雖然教她一些基本功,但真到核心技術部分,他猶豫后還是藏私了。
那時候葉甜很委屈,很不理解,但經歷后來的很多事,又在現代生活了4年,她早就釋懷了。
師父只是那個年代的普通人,士農工商的最底層,他也沒有什么文化,自己學廚時也是被師父難為過、吃過很多苦,靠著自己的聰明,偷偷從師父那里學來的廚藝,所以到了自己這里,也會有藏私的想法,這也是被當時的時代所局限的。
葉甜此時作為一個旁觀者,像是在看電影,電影的主人公,就是從前的自己。
她看那些師兄們欺負她,把殺魚、摘雞毛這些沒人愛干的活都推給她干,后來她做菜厲害了。師兄們又嫉妒她,總難為他,也都是師父護著她的。所以,這些方面,師父還是對她不錯的。
這些明明都是她親自經歷過的,現在一想,竟恍然如夢。在現代生活太久,她似乎已經忘了自己還有過那樣的半生。
一晃,她又到了幾年后,那個小小的自己長大了,已經有了少女秀麗的模樣。
只見她把做好的醉蟹夾到盤子里,然后交給跑堂的小二端出去上菜。
一個清貴的男子正坐在天字號包房,認真的聽著下首的幾個朋友說話。“這里的醉蟹可是一絕,我吃過后就想一直請您來嘗嘗。”
男子輕輕頷首,看了看他盤著的已經切成兩半的醉蟹。
他斯文的接過小二遞來的凈手毛巾,慢條斯理的擦了手,修長的手指這才拿起一半螃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