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夢中醒來,洛霜恍惚了一會兒,看著鏡子里的自己,是略顯銳利的五官,如果是原主在這里,因為有著堅守的目標,所以會顯得格外突出有攻擊性。然而換成了自己,就柔和了許多,因為她從來都不是一個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人。
和原主相比,她就是咸魚本身,那白玫瑰呢
淪落紅塵,渾渾噩噩多年,原以為早已遺忘,然后不是,堅守的信念一直都在,只是她身不由己,只是她身陷囹圄。
然而等那一刻真的來臨,即便沒有任何用處,她依然愿意用微薄之軀,去堅守那一份愛國之心。
因為那才是她,是藏在白玫瑰外表下,那個真正的,有信仰,有堅守的書香門第小姑娘。
她找回了初心,于是哪怕粉身碎骨也不愿意放棄。愛情又如何,生死又何懼父親,我終于明白了你教給我的那些道理,那些深埋在心間的,叫國的東西。
現在,她終于不怕玷污了家族的門楣。
她已身具風骨,一身傲然正氣,哪怕是死,也有臉面去見父親了,因為她找回了愛國的初心,和父親一樣。
想通了這些,洛霜知道該怎么表演這一段了。
國破山河在的唱詞是悲涼的,痛惜的,以及恍如隔世,可到了最后,白玫瑰的心境卻變了,是堅定,是執著,是從容赴死
帶著這一份心情,洛霜去了音樂室,此時劉老師還沒有來,她先試著唱了一遍,沒有用劉老師那奇異的唱腔,而是以自己的理解用的魏州話。
她完全把自己代入白玫瑰,思她所思,想她所想,一遍結束,再繼續第二遍。
就這樣,她整整練習了一上午,直到感覺累了才停下來,然后去查看錄屏,找出每一遍的錯誤與區別,然后一節節的對比,哪一段在哪一遍的表演最好,當時她想到了什么,為什么這么演
把所有的表演都復盤之后,截取所有表現好的片段,然后在腦海里播放一邊,等覺得自己融會貫通了,再去試演。
而這遍的效果好得出奇,劉老師其實來了很久了,看著洛霜非常認真的練習,找錯誤,再練習,再找錯誤,就沒有打擾,等在外面。
在洛霜身上,她看到了一種工匠精神,把演技當做一件藝術品來打磨,精雕細琢。沒天賦的人可能會因為這種方式,成為標準化產品,不能說不好,也能演,也能放給觀眾看,就是少了一股子感染人的勁。
然而洛霜不是,她好像天生就能代入角色的情緒,并且以最飽滿的姿態把情緒傳遞出去。
在剛剛練習的一遍遍中,劉老師每一次都感受到了,白玫瑰的情緒,并為此深深惋惜與敬佩,惋惜她的執著,敬佩她的堅守。
她覺得這樣已經很好了,然而洛霜并不滿意,似乎是想把白玫瑰的精髓刻到骨子里,于是她一遍遍練習著,有一點小瑕疵都不會放過。
而這樣的練習是有用的,至少在洛霜身上有用,這最后一遍,看的劉老師膽戰心驚,生怕洛霜下一秒就掏出木倉自殺。
那樣深刻而動人的情緒,讓她恍然覺得,自己面前的就是白玫瑰,不是洛霜,不是別的誰,是白玫瑰,那個從容赴死的白玫瑰,在這一刻,在洛霜身上復活了。
這種感覺,讓劉老師先是震動,然后就是毛骨悚然。
這就是演員嗎
演到深處,就成為了角色本身。那怪不得有那么多好演員因為入戲就出不來了,這簡直是把自己打碎了,然后把角色的骨血一點一點支起自己的身體,如斯恐怖,又如斯獨具匠心
劉老師生怕洛霜這孩子,因為演這個角色,而害出什么病來,忍不住出聲打斷,“你演的這么好,我感覺都不需要我教你唱腔了。”
畢竟是演員,唱曲是她要表演的片段,不是真的需要唱得多好,能帶觀眾入戲就好,顯然洛霜已經做到了,一呼一吸之間,一詞一曲之中,全是戲,都是戲。
洛霜被打斷,愣了一下,閉眼幾分鐘,終于從白玫瑰的情緒里走出來。
這是她演的幾個角色當中,最難出戲的一次,但真的出戲了,她受到的影響卻能完全拋開,倒是一件好事,至少不用擔心被角色影響。
洛霜眨眨眼,對劉老師道,“不行呢,好的唱腔也是完善角色的一環。白玫瑰本就是歌女,還是頭牌,那她唱曲一定要最好的。而且白玫瑰是魏人,按照老師說的,那種唱腔應該是她會的,所有我還是要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