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紫軒一拍掌,道“猜得好,張道長若在,定視公子為知己啊,司馬承禎主張靜心離欲,卻修煉損人利己的采補之法,傳出去定將聲名掃地,張守志可說是握住了司馬承禎一個把柄,但直到之后兩件事發生,才讓他決定使用這把柄。”
“雖然在下并不關心,不過為了能讓慕公子繼續說下去,還是問一句好了,究竟是哪兩件事”胡離懶懶道
“第一件,因為口舌之爭的小事,司馬真人便將呂知玄逐出師門,呂知玄和張守志同屬一派,私交亦甚篤,司馬真人此舉無疑是改變往日兩不相幫的作風,打定主意立李含光為下任掌教,所以為了李含光日后坐得安穩,先斷去了張守志一臂。”
“第二件,便是紅錦姑娘的出現了,哦,或許稱她為胡七姑娘更為貼切,胡七姑娘身上,定是帶了某種能指認司馬承禎以采補之法凝結陰丹的證據。這樣,有了證據在手,張守志便急急帶著紅錦姑娘,趕在大勢已去之前向司馬真人攤牌,卻不料,這反而落入了司馬真人與胡不歸的陷阱。”
慕紫軒至此話音一停,胡離頗為知趣的問道“哦,是什么陷阱”
“司馬真人身亡的那日,應該是這樣的情景,張守志趁夜領了紅錦姑娘入了養心殿,呈現出了證據,并暗示司馬承禎將掌教之位傳于他。當時張守志勝券在握的嘴臉,真是閉著眼也能猜得到。但司馬真人卻做出了意外之舉司馬真人反手一掌,以天蠶玄陰手震斷了自己的心脈張守志見此情形自然心神大亂,司馬真人則趁此機會,以最后的神念,靠著上清派陣法加持,將張守志拖入天隱劍界中。而胡七姑娘則在張守志神識被困時,帶著證據從容離去,繼續偽裝玉真公主。”
“以上便是司馬真人與胡不歸的布局。只待天亮后有人到來,見此情景,定然會認為是張守志偷襲弒師,卻被司馬真人垂死反撲拖入劍界無法逃離現場,之后只需順著司馬真人的傷勢便能查到張守志修煉陰丹之事。張守志可謂人贓并獲,被抓當場。”
胡離道“可是這么說。”話未說盡,慕紫軒便打斷道“我知曉公子想問些什么,且聽我繼續往下猜。這布置本是高妙至極,卻不料發生了一個誰也不能料及的變數,就是那一晚,賀孤窮也來到了上清觀中,司馬真人以陣法加持天隱劍界,使得賀孤窮同時也受到了干擾,賀孤窮只當這是司馬承禎的挑戰,便以強捍強,強破了天隱劍界,司馬真人最后一絲神念消散,卻無形間反而幫了張守志的大忙,使張守志也得以脫身。”
“張守志脫身之后,自然也察覺中了陷阱,但他也見機極快,偽造了一份司馬真人的遺書,以司馬真人的口吻自承過往之事,現場又布置成了司馬真人懺罪自裁的樣子,之后便急著尋找紅錦也就是胡七姑娘的下落,想要將她滅口,可是,他又怎么會想到他要找的人已變作了玉真公主就呆在上清觀中。”
“但張守志的布置,顯然低估了孫長機對司馬承禎的敬意,孫長機與往日一樣,在晨鼓敲響前半刻侍奉司馬真人起床,但卻看到了那副景象,目睹遺書后,孫長機同樣也明白了司馬承禎當年重傷下起死回生的真正緣由,但卻知曉此事若讓他人知曉,定使司馬真人聲明掃地,于是便銷毀遺書,這也解釋了毛筆上為何分明有殘留墨珠,在場卻未留書信的原因。孫長機再度改換了現場布置,以劍傷掩蓋司馬真人原本的傷勢,又在周遭墻壁刻下劍痕,偽造出司馬真人與人斗劍身亡的假象。”
“再然后的劇情,就是一團糟了,杜如誨知曉端法和尚隱藏的身份,于是懷疑了端法和尚,端法出自對血羅剎本能的畏懼,咬定兇手為血羅剎,至于張守志,他腦子一定已經一團糟了,所以不管指定誰是兇手,他都會大力支持。”
“而孫長機,相信司馬真人不會事隔多年之后突然又愧疚到要自殺,于是懷疑s司馬真人是受人威脅逼迫,而懷疑的目標自然也是出身黑教的端法和尚。孫長機不愿輕放了端法和尚,可若將端法逼得太急,使陰丹之事被抖露出,同樣會污及司馬真人名聲,所以,孫長機便一不做二不休,殺了端法和尚,把眾人懷疑的目光轉到見首不見尾的血羅剎之上。”
“當局的每一個人,都只掌握著片面的信息,都有著不同喜惡情感,又各自懷揣著不為人知的目的,于是憑借自己掌握的信息,依循自己喜惡,做出了最符合自己目的的判斷和行動,終于使這盤出了破綻的殘局,變成了更詭異,更曲折的亂局而胡公子你,雖然事情發展與原本的計劃不同,但也是你所樂見,所以直到已不可收拾后,你才又開始將局面導回最初的計劃,所以便借助了我的力量,將我該知曉的信息透露給我,讓我成功指控張守志為兇手,說起來,我還算是被胡公子利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