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剛明王還在昏迷,就被那巨蛇一口腐蝕毒液吐在身上,就在我眼前,他整個身子被融化成黏汁了不行我不敢想,只想想那場面,我就忍不住要將膽汁都嘔出了。
隨后,那生翼的老虎則射出渾身尖刺,我的手臂中了兩根刺,被釘在了墻上,卻還算僥幸撿回性命,旁邊幾位同門師姐妹被射得千瘡百孔,成了面目全非的人形篩子,現在我也無法分辨出她們到底是誰
都已經三天了,畜生道竟然還藏著這等戰力,他們到底還有多少殺招沒有用出
那兩只巨獸肆虐一番,將防御工事摧毀泰半,便在其他畜生道道眾掩護下揚長而去。那巨蛇飛走時,我分明察覺到,它回頭看了我一眼,那赭黃的豎瞳,那陰冷濕寒的目光,我快瘋了,聽說蛇的記性極好,它一定是惦記上我了
聶郎,我撐不下去了,這次宗主帶我們下山本是磨煉我們,但事實證明,我不堪造就。我不想死在這里,今晚我就會偷偷離開。是我配不上你,我無顏面逼你像我一樣背叛師門,和我一起做逃兵,但我會在你我私定終身的地方等你到子時我不知該盼望你來,還是盼望你別來原諒我再一次的懦弱,將這難題丟給你,無論你如何決斷,我都不會有怨言。”
“遙晶,千萬不要輕離陣地那兩只怪獸是四大獸神中的窮奇和肥遺。是畜生道中僅次于道主的戰力,因其兇性難馴,往日多留它們在后方鎮守,而今既出現在前線,可見畜生道也已近強弩之末,欲孤注一擲。妹留在陣中固守,勝負生死,尚在五五之數,若獨身擅離,恐平添兇險,請妹思之慎之”
“遙晶,前信未見你回復,可還安好可是因我愿與妹一同離開,而對我心有怪罪我亦何嘗不想與妹攜手江湖實因宗門血仇未報,大義私情難以兩全。現日落西山,第四夜將至,萬鬼殃云又將趁夜而來,接下來數個時辰,恐無暇與妹書信往來,請妹速報平安,以寬我心”
“遙晶,現在是第四夜了,萬鬼殃云果然趁夜又至,而且今次,就壓在了山頭。連續鏖戰三夜,萬鬼殃云的鬼鳥已經用盡,無法再躲在遠處消耗我方戰力,今夜,萬鬼殃云籠罩在了天師洞上空,開始了真正的正面交鋒。殃云籠罩之下,我等元功皆受壓制,人員稍有陣亡,魂魄便被吸攝入殃云之中,煩躁奴役,今夜兇險,遠勝前夜之和。好在萬象天宮陣法,從來不輸于人,青城山千年道場,正合布我道門奇陣,地獄道敢近身交戰,亦是我方所愿,是魔高一尺還是道高一丈,猶在未定之數。
比之天師洞外,洞內情勢更讓人擔憂,四夜不間斷的沖擊,天師洞下的陣法早已龜裂。不知何時,萬鬼便會破陣而出。左師妹昏迷未醒,其余四位師叔輪流鎮守陣眼,但如燈熬油,真氣回復的速度遠比不上消耗的速度,早晚見底。除非有人替他們爭取調息的時間。而那個人,就是我。
我此刻寫此書信,并非是仍有閑暇。而是因這是最后一封了。我已想到既不負宗門,也不負你的兩全之法,我一身修為皆是萬象天宮所授,今夜便效法尹無遷師叔,散盡修為,鎮壓封印,哪怕只能支撐一時半刻,也可替諸位師叔爭取喘息之機。之后便可再無掛礙,赴妹之約,相攜白首,不分不離。屆時,望妹勿要嫌棄我已是修為盡喪的凡夫俗子。”
“聶郎,君誠有信,是妾失約。我要殺掉兇獸肥遺再走。它吞了我師傅,就在我眼前
我本想偷偷離開,但卻被師傅發現了,我總是瞞不過她,就像之前想逃掉早課玩耍,卻總被她抓包一樣。可這一次,她卻沒抓我回去,她就幽幽的看著我,好像很失望,又像很不舍。
但最后她什么都沒多說,只是給我塞了些錢物,告訴我從哪里繞離最安全,還把她的玉釵拔下來給我,說釵子雖不值錢,好歹能當個嫁妝,不能讓你覺得我娘家無人,遭你棄嫌。
原來咱倆的事,她早就看在眼中了,可這時,那天殺的畜生道又來了
肥遺就盤在側旁樹上,突然一口將師傅吞下。我想救師傅,但肥遺的蛇鱗刀劍難傷,我得攻擊毫無效果,又很快被其他沖殺來的畜生道沖散,就眼睜睜看著它肆虐一番,揚長而去。
都怪我,若不是我想要離開,師傅就不會分心,更不會死。
聶郎,我終于能明白你的感受了,原來當至親之人死在眼前,當悔恨堆疊到極致時,就不會害怕了。我現在前所未有的冷靜,顫抖了四天的手,終于不再顫了,我也想到了替我師傅報仇的方法。畜生道很快就會再來,你稍等我片刻,我會去找你的,一定。”
一只紙鶴,承載一對情侶的往來書信,道盡這幾日來的腥風血雨。